無音瞧瞧手上的袖子,又瞧瞧那一截白生生的手臂,難得地有些汗顏。
這些年受那沒臉沒皮的師娘熏陶,他心裏頭也著實已經沒有多少男女大防的想法,何況對方又是女扮男裝,自然,他心底裏也著實懷了幾許惡劣的故意,但……著實也未曾料到會是這樣慘烈的結果。
他一時有些怔愣,隻呆呆看著那一截白生生的、藕段似的、細膩白皙而又肌理勻稱的手臂。
冷霓裳鐵青了一張臉,又氣又羞又惱又恨,尤其見他仍舊愣愣盯著她的手臂,恨不得立即拔劍取了這一對招人恨的招子。偏偏此刻又發作不得,終究還是深深吸了口氣,側過身子,冷聲叱道:“還不出去?!”
無音這才驚醒,輕咳了聲,麵色已回複如常,他揚揚手中的袖子:“一時不慎,叫個小丫頭來縫回去也就是了,唐璃你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說著將袖子一扔,施施然地出去了。
他分明是在提醒她,作為流沙門的小嘍囉唐璃,一個大男人,被人看了手臂實在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冷霓裳真是臉都氣白了。
此後幾日冷霓裳再不願與神棍同席,讓丫鬟將飯菜都擺在了屋裏。天氣越來越暖,日頭也漸漸烈了起來,那窄榻便再不曾搬到天井裏,神棍的飯菜也都擺進了屋子裏。一連好幾日,神棍都再沒出過房門,也不知躲在房裏計劃什麼陰謀詭計,冷霓裳一邊好奇一邊慶幸,實在是厭了他那張嘴臉。
這幾日方府裏暗潮洶湧,似乎散了不少人,冷霓裳旁敲側擊問了送飯的丫鬟和小廝,知道那絡腮胡子還在。方家請這麼些人來,一來是怕有人會對方府不利,養這麼些人來壯壯聲勢,二來也是為了早日找到害方蕊娘的凶手以解她的眼毒。但這院子住的幾十個人,哪有幾個是真心來幫忙的?糧食倒是浪費了不少,凶手依舊毫無眉目。
這日傍晚的時候,方府忽然收到郊外五裏亭有凶手出沒的消息,這幾十個人終於有了用途,於是浩浩蕩蕩地趕了過去。
五裏亭本是個普普通通的涼亭,五年前一對姓蔡的父女在亭外搭了個茶寮,又在屋後開了一小塊地,父女倆靠著給南來北往行商趕路的人供應茶水掙點錢,再自己種點菜,養上兩羽雞,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這日午後,茶寮裏客人不多,老蔡父女倆不知怎的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老蔡竟還對女兒阿初動了手。
茶客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阿初今年十六歲,模樣長得也還水靈,老蔡想方設法想為她找一門好婆家,好容易請了績溪城裏有名的張媒婆給她說了徐記米鋪的少東家為妾,雖說是妾,徐記那少夫人膝下無兒無女,又得了重病常年臥病在床,她嫁過去其實也就是個少夫人。這樣好的親事自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誰知阿初愣是不答應,於是事情便拖了下來。
這兩日阿初身子不爽,老蔡愛女心切,還花錢給請了大夫,這大夫不請還好,請來看後竟告訴老蔡,阿初不是身子不爽而是有了身孕。這簡直是晴天霹靂!老蔡頓時傻了,於是逼問阿初這孽種的父親是誰,阿初起先不肯說,被老蔡逼得急了,才哭哭啼啼地說了是常日給他們送茶葉的鄭阿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