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陪辜青嶽去騎馬,樂顏意外地遇見了好友裴蓓。
裴蓓是跟著一幫狐朋狗友來的,她大概是被人強拖上馬的,這會兒一個人嚇得趴在馬背上扯著喉嚨大呼小叫,老遠樂顏就聽到了她嬌俏的聲音。可周圍那群“衣冠禽獸”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去幫她,反而哄堂大笑,像是在欣賞什麼好戲。
可樂顏卻知道,裴蓓從小就害怕動物,尤其是害怕毛茸茸的動物,此刻見到她在馬背上扭來扭去幾乎要滑下來,樂顏嚇出了一身冷汗。擔心裴蓓出事,她忙策馬上前,一邊伸手想接過裴蓓手中的韁繩,口裏還不住安慰她,“蓓蓓,你別怕!把你的手給我。”
估計裴蓓是被嚇暈了,緊緊地抓住韁繩不鬆。那匹德國漢諾威馬估計早就被她的大聲哭喊嚇到了,這會兒又這麼一激,發怒地嘶鳴著作勢要立起。樂顏胯下的小馬見狀,受了驚嚇不聽使喚地倒退了兩步。樂顏急得不知所措,卻見一個人影從右側斜殺過來攔腰抱住裴蓓,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身手敏捷地將她直接拖到自己的馬背上。
心還在劇烈地撲通撲通的跳著,樂顏定睛瞧向剛才出手相助的人,剛想說聲謝,笑容卻僵在那裏。
那人竟是吳森明!
她這輩子最想見的人。
她這輩子最不願意見的人。
她這輩子最不應該再見的人。
他明明此刻就在眼前,樂顏卻寧願這隻是一場夢,因為夢裏也曾夢到過無數次與他重逢的畫麵。
分手的那天,他緩緩地掰開她的手指掉頭離去。好像怕慢走一步,她就會死灰複燃地纏上他。
她死不瞑目,但卻又覺得自己死有餘辜。
樂顏其實早就應該知道,這樣罪該萬死的愛,遲早是要朝生暮死。
她但求死而瞑目,卻那知,偏偏還要再次遇到他,隻讓她生不如死,死死地咬著嘴唇才能控製住自己的眼淚。
她下意識地想轉過頭,可他溫柔的目光潮水般地湧過來,樂顏卻又舍不得不看他。
她睜大了眼睛,貪婪地看著他,隻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淡淡的午後陽光下,他的樣子明明還是那樣的熟悉,幾個月不見,他其實沒怎麼變,就連眼角那顆小痣,眉心那道皺紋,都是那樣的熟悉。望著她的眼神裏依然有一絲抹不去的憐惜,樂顏看了不免心疼,疼得她幾乎要叫出聲來,疼得她隻想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
這時,窩在吳森明懷裏的裴蓓緩過神來,抽泣著哭起來。他拍著她的背低頭安慰了她幾句,然後自己翻身下馬。待立定後又紳士地一手牽住裴蓓的手,一手攬著她的腰溫柔地將裴蓓扶下馬來。
這些小動作,有些男人做出來不知怎麼總會讓人覺得討厭,可他卻永遠那樣儀態謙和,風度翩翩。
風柔柔地吹來,樂顏覺得手足冰涼,全身無力。手指的骨節僵硬的捏著,攥住韁繩的手心裏全是汗,濕膩膩的十分難過。韁繩勒得手生疼生疼,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卻隻是緊緊地握住。
她想努力地握著自己的心,明明知道握不住的,就像你握住手裏的一把沙,你越想握地緊,它流失地越快。但她卻隻想緊緊地握住,因為怕一鬆手,心裏殘存的最後一絲勇氣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怕一鬆手,自己就會從馬背上跌下來,摔個天昏地暗。
其實,她的世界,早就天昏地暗了。
她在無盡的黑暗中徒勞地掙紮了那麼久,卻原來,還是忘不了他。
有人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背,然後緩緩扳開她的手指從她手裏牽過韁繩,手法輕柔,由不得樂顏不放手。
“快鬆手,瞧你,把手都勒紅了。”辜青嶽仰著頭立在她的馬側柔聲說道。
樂顏茫然地看過來,辜青嶽見她失神無助的樣子以為她被嚇住了,於是一臉無奈的苦笑,伸臂把她抱下馬來。她有些窘急忙要躲避,可腳接觸到地才發現自己的腿軟得無力,整個人幾乎站不住撲倒在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