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進平洲,司機叫醒我,問我在那裏下車。
我跟人扯皮的事情不想讓香香看到,她是一個純潔的姑娘,對在外麵混的這一套很反感。我說,就在這裏好了。
司機把車靠邊停下,滿臉媚笑的望著我。
我也微笑著說,怎麼,師傅,找我錢哪!
您說什麼?司機有點沒有明白過來。
我說,我們說好從廣州過來路費是四百四十元,我給你五百,你應該找我六十元,怎麼,看我是外地人,想欺負我麼?
在廣東,打工的人千千萬萬萬萬千千,我想,還沒有幾個人不曾受過本地人的欺負的,這是我前世的經驗。老廣們的優越感相對於全國各地來的農民工而言,是顯而易見的。
師傅說,先生,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出來混也不容易,快給我車錢一錢三百元,我趕時間。
看在錢的份上,這小子連先生都叫出來了,聽得我一陣肉麻。
我的臉色有點變了,顯得我已經笑不出來,我嚴肅的說,師傅,別這樣欺負我外地人哈,快找回我六十元錢,這點小便宜,你也發不了什麼財,對不對?!
司機的臉色終於變了,他乒的一聲打開車門,從座位下拖出一把鐵尺,下車來搶我這邊的車門。
在這南方的一片熱土上,外地人口太多,尤其是剛剛改革開放不久,社會上治安不好,開車的司機幾乎車上都有凶器,以防萬一。
我看司機激動得手腳都在發抖,覺得有點意思。
我坐在車裏一動不動,冷眼瞧著司機,看他拿我怎麼辦。
我的鎮定讓司機一時間下不了手,他拉開我這邊的車門,用鐵尺指著我,吼道:丟你老母!你小子今天不給我車錢,我就整死你!
我不慌不忙的說,我丟都不丟你老母,你今天敢打死我,我就敢爛在你的車上!
我們這裏一鬧,周圍很快圍上來一大幫人。操著老廣話的成一幫子,外地來打工的成一幫子。司機也是一個老廣,一邊罵,一邊用本地話跟人交流。
我看那幫老廣長期在優越感的驅使下,很快就有了同仇敵愾的情緒,看得出來他們聽了司機的話之後很氣憤,也很想修理我一頓。
在廣東,龍蛇混雜,一些外地青年在這裏拉幫結派,下手狠,連本地人都盡量不跟他們起衝突。他們看我悠閑自在的樣子,感覺我不是一個神經病,那就是一個有點來頭的人,比不得普通的農民工可以隨便欺負。
所以,一時間,他們還沒有打算衝上來教訓我。
在另一邊,外地來打工的人們從服飾就可以判斷出來,他們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車裏的我,我想,他們當中的很多人也遭受過坐車被勒索的事情,在前世,在我的印象中,最少有一半以上的老鄉坐長途車被人勒索過。
在當時,這幾乎是下層社會裏的一種現象,也由此產生了一個新鮮名詞:車匪路霸!
在他們的心裏,理所當然的認為又一個可憐蟲被本地人欺負了。他們同情的看著我,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上一兩句話。
司機在車外麵跳腳,而那一幫本地的好事者卻好象在安慰他,看起來,他們去打了一個什麼電話,仿佛在等什麼人過來。
我懶得跟他們磨蹭時間!
我下車,走過去,手一伸,對司機說,丟你老母丟你老豆,六十元,快找我錢,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司機被我的囂張激怒了,他高高的舉起鐵尺,對準我的腦袋劈下來,準備把我剖成兩片。在大家的驚呼聲中,我腳步一錯,早繞到司機的身後,我伸腳在他的身下一拌,伸出一隻手在他的背上輕輕一推,司機重重的撲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