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同時說話啊她聽不完的。
方茗揉著手肘鎖緊眉頭往外伸腦袋,原本想好好說車夫一頓的,一出去就看見神色惶恐跌坐在馬車前麵的一老一少,車夫一邊扶他們一邊向他們賠不是,問清楚是否有哪裏不舒服,報了家門,才搓著手賠笑著走回馬車邊,像是生怕方茗一個不高興又會怎麼他似的。
方祺策馬過來,問她有沒有撞到哪裏,她笑笑,拍拍車夫的腦袋,道:“幹得不錯,回去有賞。”
笑眯眯地回身的時候,某人淡定無表情的臉迅速在她視野裏劃過,方茗迅速坐回原位,心有餘悸地揮開嘮嘮叨叨的綠幸,小小地把車簾子掀了一個角,湊上去,瞄——
……這回換了個位置,她在車裏,徐懷安在車外。
明知他看不到裏麵,方茗還是像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放下簾子,捂著胸口,呼氣。
她真怕徐懷安發現了她認出了她然後發現她是昨天害他走光那個,再然後……她連想都不敢想啊淚目。
都已經過了十年了,再見到他那副冷冷淡淡眉頭夾蒼蠅的表情,她還是覺得很有壓力。敬而遠之,敬而遠之吧,反正人家有賜婚了,過幾天就要回京了,也沒她胡思亂想的份了。
方茗很清楚,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並不等同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而且她跟他,也並沒有多少的牽掛和好感,頂多就是不甘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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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要是再晚些時候來,這片梨林,就都熟了啊。那鮮嫩多汁香甜爽口的梨啊梨啊……
……噗!誰拍她?
方茗腦袋頂被人拍了一下相當不滿,扭頭看見自家二哥搖一柄紙扇邊對她挑眉拋媚眼,邊說“這位小姐,可有意跟在下一同遊此梨林?”,她噗地一下笑出來了。
“噗!二哥……你別那調調,我聽著瘮人,咯得慌……噗,我說真的,你那脾氣性子哪裏適合這種裝束,瞧這白衣服白鞋子的,你也不想想大哥,他在家就穿了一遭自己都嫌棄難洗,虧你還敢穿到這地方來招泥!……我說你不是特意穿出來勾搭誰家漂亮小姐的吧?”
……好吧又被拍了一下,二哥惱羞成怒了,她再也不梳這發式了,她以後要把腦袋頂上全插滿假發髻跟發簪,一定要二哥在拍她腦袋的時候,不但無從下手,還會先紮了自己的手!
方茗默然了。之後任憑自己二哥怎麼吹噓他在其他女子眼中的風流瀟灑玉樹臨風,她都不吱聲了,直到方祺覺得不對勁了低下頭來問她怎麼,她才淡定地抬眼,指:“二哥,從你到寧溪就開始偷瞄的那家小姐,在你高談論闊的時候,跟一個皮相不錯的青衣男人,往梨林深處去了。”
“……”
“……”
“咳……阿茗啊,你先自己玩會,二哥有點事去辦,馬上回來……你別亂走啊!你可千萬別亂走啊!二哥馬上回來,真的……你等著二哥啊……”
唉……“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方茗默默地複習一遍,準備好迎接不久之後敗北的二哥,忽然驚覺——“出來吧。”
她頭,盯。左手側邊是那棵是整個林子裏最大的樹,在方茗的站位看來,涼亭支柱的某根也恰好擋在那個位置,如果不是那男人身上的味道,憑她那點功夫倒的確感應不出來。
草葉窸窣一下,從那樹後,果然轉出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