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歌下意識地將手探進袖中,摸了摸袖中的宣紙,似是不放心的確認。隻是那內容,怎的徒生了些悲戚?商歌低眸,念的卻是那來生相忘。
“娘子,衍哥哥和伯父都走了……”尹燈摸索著將毛筆擱在筆架上,笑意盈盈的道。
商歌的思緒被打斷,聽得尹燈這樣說,麵上泛起了些許紅色。
“不如遵禮數,做些方才未做之事吧。”尹燈補充道。
“什……什麼?”商歌望著尹燈,下意識的抓緊了袖中字條。
尹燈隻是笑一笑,扶著物件摸索到桌邊,那尚有剩餘的菜肴和未喝完的酒。他抓起兩個酒杯,執起酒壺,然而搖搖晃晃卻倒了自己滿手的佳釀,竟是隻倒了半杯酒進去。
“夫君,我來吧。”商歌遞來帕子,接過了尹燈手中的酒壺,酒液在半空畫出一道弧線來,準確的落進了杯中。
“唉,這麼點事都做不好……”尹燈嗅一嗅沾了酒香的帕子,頗有些懊惱的道。
商歌的淡眉彎起,她輕聲笑問道:“夫君,衍哥哥帶來的這花雕酒如何?”
尹燈聞言挑眉,竟有些尷尬了,“我不大會品酒……隻覺得好喝罷了。”
“喏。”商歌遞給尹燈一杯,自己端起一杯來,“酒便是用來醉人的,夫君,今日同醉可好?”
尹燈的唇角彎彎,不忘提醒道:“娘子,隻許喝半杯啊——”
說罷,他便同商歌一起端起酒杯,兩人各剩了一半。尹燈將他們的酒杯交換,再度各自飲盡。
“這是交杯酒。”尹燈的眸子似乎映著陽光,分外好看。
“曾有耳聞。”商歌接過尹燈手中的空酒杯,明眸一笑。
尹燈仰麵靠在椅子上,“與衍哥哥和伯父喝了那麼多杯都不醉,與你隻飲了一杯,怎的卻生生地醉了?”
“何謂醉?”商歌的眸中泛起了些許漣漪,似那杯中之酒,隻消輕輕搖晃,便足以有波動。
“……不知。”尹燈怔了一怔,“隻道是感覺罷了。醉,約莫是棄此身,空餘此魂遊吧。”
商歌呢喃道:“這最醉人的,便是情了罷。”
尹燈自然是聽見了這聲音細微的一句話,隻是他卻隻是了然地笑了一笑,“這撼天動地之情,在我看來,也抵不過這交杯小酌。”
“……”商歌隻是笑了笑,又道:“夫君忘了件事呢。”
尹燈有些訝異地抬眉,不過隨即了然的笑道:“我記性不大好了,娘子還記得就好。”說罷,便用手指卷了一綹頭發,捋得順了些,一雙眸子縱看不見,亦盛滿了笑意。
說話間,商歌已從梳妝台的抽屜中取了把剪刀來,隻是暫時不用,而是站到尹燈身旁,背對著他,輕聲道:“奴家娘親早已……早已不在這世上,奴家便自己係了束發的纓繩,夫君解下吧。”
尹燈站起來,鼻端是商歌的香氣,離得很近,雖然淺淡,卻比方才那杯酒還要醉人。
他的指尖在商歌的青絲間遊移,也許過了很久才碰到那根纓繩。尹燈小心翼翼地去解那繩結,生怕自己動作粗魯傷及了商歌。
“娘子。”尹燈隻覺得眼盲太不方便,半晌才解開那係得不算緊的繩結。他將纓繩遞到商歌手中,輕輕喚了一聲,“該你了。”
商歌抿嘴笑了笑,接過纓繩握在了手中。她執起剪刀,剪了自己的一綹頭發,又剪了尹燈的一綹兒,便細細地打起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