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歌盯著放在尹燈手側的劍,沒由來的又一陣恍惚。但她還是下不定決心——這樣的法子,會傷及他的。
隻是……商歌的手有些顫抖,那把劍已被她拿在了手中,她輕輕地在尹燈的右手心上劃了一道,似乎是不肯下手,那第一道痕跡連他的皮膚都沒有劃破。商歌兀自歎了口氣,第二劍,便加重了力道。
有鮮血緩慢地滲出,商歌擲開劍,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尹燈的手,鮮血順著她的胳膊,又染進了衣服中去,她的手上卻未沾上半點。
隻是,能感覺到他的溫度了。商歌淺淺地鬆了口氣,回身,卻發覺尹燈仍無半點動靜。她略加思索,便拽著尹燈的手,一步一步地將他拖到了河岸邊。
“呼……”河水近在眼前,隻需探身便可觸及。商歌先跳下水去,隨後,死命地將尹燈也拽了進來。
尹燈是被嗆醒的。商歌在將他拽下河水中的時候顧不得他的氣息。他在河水中清醒過來,隨後感覺到自己能夠呼吸到空氣,又有一個人兒使勁了力氣,握著他的右手將他往河岸上拽。
“娘子……?”尹燈不是很確定地喚了一聲。
正拽著他往河岸邊遊去的商歌聽到這聲淺淡的呼喚,心中一驚,回頭,雖看不見尹燈的眼眸明媚,卻依稀辨出他唇邊的一點笑意。
“夫……夫君……”商歌怔了一怔,不過隨即她意識到他們仍在河中,便壓抑住激動,道,“還是先上岸去。”
“嗯。”尹燈點了點頭,“我自己來就好,娘子先上岸去吧。”
商歌依言鬆開了手,兩人便劃開水波,踏上岸去。
尹燈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依稀記得之前有誰在他耳邊輕喚,想必……便是商歌吧?隻是那時他已倦之極,似乎可以即刻歸去,她如何喚他,他都沉沉睡著,無論如何不能清醒。
右手心上有一陣陣的微小痛意,他將左手覆上去,卻並沒有觸到有什麼暖熱的液體。商歌瞧見他這番動作,眸子中有些歉疚,低聲道:“尋到夫君時,這身血衣已經護不得我了……沒有夫君的血,我這靈魂隻能隨著這荒原而去了。我便劃了夫君的手,才回轉神智。”
“沒關係。”尹燈的唇邊始終漾著淡淡的笑意,平靜地如麵前這安靜的河水一般,似乎穿越了久遠地時間定格於此。“若非娘子決斷,隻怕我們都回不來了。”
這一次,商歌僅有一隻袖子被尹燈的血染紅。湖藍血紅交錯,有些怪異,卻也妖冶得美麗。
尹燈輕撫著已經結了痂的傷口,麵上的血跡經過河水的清晰還剩了一些淺淡的痕跡。商歌坐在他身旁,終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把……給他?”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輕的有什麼自己散了去。
“沒什麼。”尹燈嘴角的笑意仍然不曾褪去,“我害了衍哥哥,總不能再自私地害了你。”
唇邊的笑,足以掩蓋很多情緒。
“夫君……你不必這樣……”商歌聲音幽幽,她分明感受到那抹淺淡的笑意之下,撕裂般的痛苦。
尹燈不語,他釋然,他安靜,安靜得像是靈魂被所有人遺忘在了黑暗之中。
不是他自己選擇的麼?尹燈跪坐在河邊,用手捧起河水,洗刷著臉上的血跡。鮮血之下,是一張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