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荊風
沒有伯樂,千裏馬依然是千裏馬;離開千裏馬,伯樂豈能為伯樂?更何況,真正的千裏馬無須朝朝暮暮地等待伯樂,天馬行空一向是步伐不凡。
讚賢與能一向是中國的傳統美德。
曆代以來,人們都為賢能的被發現或被埋沒而為之喜,為之憂。春秋時代伯樂識千裏馬於槽櫪,更是引發了唐代大作家韓愈“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的深沉感歎!這歎息是這樣久遠、悠長,一千多年來還不斷有人應和著,成了許多人的共識。
這種伯樂情結不僅來自韓愈,就連比他更早的大詩人李白,受當時“生不願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之說的影響,也一收平日的豪氣、傲氣,向那位荊州刺史韓朝宗恭敬地表示:“幸願開張心顏色,不以長揖見拒。”因為手握大權的韓朝宗是“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權衡,一經品題,便作佳士”。這份急切盼望伯樂垂青的心情令人愴然。
李白都如此,何況常人,於是尋伯樂之風,比當年伯樂尋千裏馬還熾烈。
伯樂的得名,看上去似乎是他的善於相馬,其實更得益於世間的千裏馬稀少。當時盛產馬群的冀北之野,也如韓愈所說“無良馬也”。這冀北怎麼會無良馬?細究原因,卻是因為伯樂的一再光臨,“遇其良,輒取之,群無留良焉”。
所以說,千裏馬的日益稀少,伯樂也有相當的責任,如果他不是“遇其良,輒取之”,在找出了千裏馬之後,不急於牽去向秦王獻禮,而是給以時日培養、發展,冀北之野千裏馬的繁衍,也就指日可待了!
古今之人一再歎息“伯樂不常有”而忘了其他,這本身就是觀念上的誤區。
試想:如果當初無幹裏馬於槽櫪,伯樂之名從何而起?即便到了今天,如果沒有千裏馬,即便你身揣一打伯樂資格證,也難以樹伯樂之名。真正的伯樂決不會指驢為馬。
沒有伯樂,千裏馬依然是千裏馬;離開千裏馬,伯樂豈能為伯樂?更何況,真正的千裏馬無須朝朝暮暮地等待伯樂,天馬行空一向是步伐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