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在後窗站著,看著,笑著。
堆了兩個雪人了,這邊這個肯定是李阿姨,胖乎乎的,笑容滿麵。剛堆的這個肯定是努坤,看看,努坤都不高興了,在跟丫頭說什麼,肯定嫌造型不好看,不知足,以前都是堆我的,總是把我堆得凶神惡煞的,今年便宜了你們,還嫌東嫌西的,就你那樣,能堆成這樣就不錯了,也就是丫頭手巧,好像會雕刻似的,幾下就把人的特點抓住了。
丫頭好像手冷,伸著小手,撅著嘴,在看。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眼淚汪汪的。
“三哥!凍手!”以前玩一會,她都是這樣撅著嘴,跺著腳,滿臉委屈的看著自己,每次自己解開衣服,她就會像小鳥一樣撲進懷裏,咯咯嬌笑著,調皮的把小手硬是擠進自己的衣領裏,那小手涼涼的,心裏卻暖暖的,甜甜的,低頭親一下,那小嘴也是涼涼的、甜甜的。
好甜蜜,好溫馨。
她不願戴手套,就是要故意涼別人。
真的是手冷,努坤把自己的手套放在肚子上暖了暖,給了她。
怎麼還穿著拖鞋?腳丫子凍掉了。
朱三皺了皺眉頭,摁鈴把李阿姨叫了來,“李姨,把丫頭的圍巾、手套和靴子送下去,她穿得太單薄,戴著努坤的手套,也太大了,凍手,再拿上棉護膝,她的腿剛好,一受涼,疼!”
“三子,還是你送下去吧,陪她玩一會。”
李阿姨是好心,朱三知道,他更知道自己一下去,歡樂就沒了。
心中歎息,嘴上說:“不了,她不想看見我。”
樓下的孟婷正忙的不亦樂乎,在堆第三個雪人,這個雪人瘦小,應該是花匠老夏。
李阿姨不禁感慨:“她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朱三笑而不語:‘隻要她肯低個頭,肯原諒我,以後每一天都會這麼開心。’
電話鈴聲響了,朱三笑著接通了電話,“三哥,孩子被人劫走了、、、、、、、”
手機掉在了地上。
朱三的腦袋嗡嗡的,他呆呆地看著樓下笑靨如花的孟婷。
原來她打電話是叫人救孩子,原來昨晚聊天時,那個鯰魚的故事是對孩子最後的表白,原來她真的要送給自己一具屍體,原來她吝嗇到不再給自己一絲歡樂。
她竟然這麼恨自己,寧願失信也要離開。
她去掉了最後一絲絆索,要從自己眼前消失,就像那雪花,融掉,蒸發、、、、、、
心沒了,她連人都不肯給自己留下。
這一認知,如一把尖利無比的匕首,生生刺進他的心裏,他絕望了,如負傷的野獸般的衝了下來、、、、、、。
他一把抓住孟婷的手,手套早被孟婷扔掉,小手冰涼,那寒意一直滲到他的心底裏去。
孟婷回頭看著他,他的眼神可怕極了。
知道了,孩子肯定被救走了。
孟婷不想笑,但實在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就連那黑色的秀發,也興奮地隨風起舞。
八年了,無論愛與不愛,自己跟他始終都是交易;無論自己願與不願,他給,自己就得要;無論感情真與假,孩子始終都是人質、、、、、
解脫了,終於解脫了!飛了,可以像雪花一樣蒸發掉了!
她咯咯的笑著,笑顫了枝頭的雪花,笑驚了覓食的麻雀。
他一句話也沒說,拖著她就往回走。
眾人駭然,努坤擋在他的前麵,“三哥、、、、”
“邊去!”他大吼一聲,一把推開了他。
孟婷笑得渾身亂顫,“努坤大哥,沒事,我解脫了,終於解脫了。”
她終於有選擇死的權利了。
他咬著牙,狠狠地拽著她的手,大步的往回走。
骨頭都要捏碎了,她竟然還在笑,她的腿疼,被他拽的絆絆磕磕,脫鞋掉在了路上,居然還灑下了一路歡樂。
眾人驚恐的跟著往樓上跑。
在走廊上,剛好遇見了抱著婚紗從朱三房間裏跑出來的李玉琪,李玉琪激動得滿臉通紅,絲毫沒有注意眾人的臉色:“三哥,這是你給我買的婚紗?太漂亮了,上麵還有這麼多的碎鑽、、、、、。”
“琪琪,你穿上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祝賀你。”孟婷滿臉的歡樂。
“你!、、、、你!、、、、”朱三看著她那一臉的陽光,氣得渾身顫抖,扭頭噬人般的盯著李玉琪,劈手奪過婚紗,反手就是一耳光,“你竟敢私自進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