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圖南帶出來的四對黑鷹又是馴鷹中最頂尖的,本身就彪悍無比,打了這麼久的仗,人員有了不少的傷亡,但八隻傳信黑鷹卻一點損傷也沒有,仍然能將消息準確傳遞著。青瞳也借光知道了一點兒,因為蕭圖南會挑出願意讓青瞳知道的,直接拿給她看。
尤其是出了關中到達雲中以後,兩國的大軍都駐紮在身後,他們的安全係數大大增加,蕭圖南給青瞳看的戰報也就越來越多了。所以青瞳也就能大概了解,京都現在是什麼局勢。但她隻是知道,卻不能出力,無論孫闊海說他們在京中做什麼,外麵的苑軍有什麼動靜,蕭圖南有命令可以通過黑鷹傳回去,而她卻隻能光看著。
雖然最近蕭圖南對她一如既往地體貼,但也更上層樓地防備,她還沒有頭腦發熱到認為蕭圖南會借她一隻黑鷹來傳信的地步。
蕭圖南那句“就說我們這邊安全了,他可以進行下一步”出口,青瞳眉頭便動了一下,說不著急肯定是騙人的,但是經過上次慘烈的誤會,她明白,自己必須識時務,如果現在有異動,她不會有好下場。他霸道地、不由分說地當她是自己人,她如果想維持自由,就必須做蕭圖南的“自己人”。
他們按照黑鷹指出的方向奔馳了兩個多時辰,暮色降臨,翻過一個小山坡,隻見前方枯黃的草地上奔過來一隊黑壓壓的人馬,奇怪的是他們還帶著二十多輛大車,後麵又跟著不計其數的牛羊,時時發出叫聲。
說是軍隊,可推車的人隊形卻散亂;說是商隊,可草原上哪裏有幾千士兵護送的商隊?
蕭圖南止住隨來的二十多名侍衛,勒馬站在那兒等候。對麵的隊伍也停了下來,遠遠奔出幾匹馬,一口氣奔到蕭圖南麵前,馬上的人都跳了下來,伏在地上,一人沉聲道:“屬下恭迎王爺!”正是烏野。
另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抬起頭,蕭圖南頗感意外,此人是可賀敦的酋長拔密撲。
蕭圖南下馬將他扶起:“酋長,你怎麼會來?”
拔密撲一抬頭,唱了起來:“我尊貴的王者,感謝最偉大的天神,他讓您平安歸來,回到我們的草原。百靈鳥聽到這個消息也笑了,駿馬聽到這個消息也笑了。我是您忠實的隨從,請給我機會,讓我像歡迎太陽那樣歡迎您,讓我像歡迎月亮那樣歡迎您!”
草原人喜歡歌唱,無論男女,當有比較激烈的情緒需要表達的時候,多半都會唱歌。昔日蕭圖南也在青瞳窗戶外麵唱了三夜,這在崇尚君子言行端方的大苑很難理解,但青瞳卻是喜歡這種純樸熱烈的感情的。
隻不過眉清目秀的蕭圖南唱歌時怎麼看怎麼誘人,這麼個肥乎乎的老頭子也縱聲高歌,看著就有點可笑了。
烏野上前,低低地和蕭圖南訴說他們路過可賀敦部落,被可賀敦部誤認為是草原馬匪,等弄清楚了誤會,拔密撲便無論如何也要跟著前來,送上牛羊美酒,迎接振業王。
蕭圖南表麵不動聲色,卻將整個隊伍仔細看了一遍,除了烏野那三千鐵騎,拔密撲隻帶了不到兩百個人,這些人或推著車子或趕著牛羊,還有人帶著折疊起來的氈包,看裝束都是普通牧民。隻有幾個衣著華麗,想必是可賀敦部的貴族。
過門不入在西瞻是極大的侮辱,便是牧民之間,路過熟人的氈包,至少也要去喝一杯奶茶,否則便是瞧不起人的意思。何況這拔密撲如此有誠意,十幾天的路程,巴巴趕來迎接,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給麵子。
於是蕭圖南便換上一副笑臉,右手按著自己的胸口還了一禮,道:“感謝酋長的美意,酋長準備的美酒,能讓蒼鷹降下身子,駿馬停下步子,本王也走不動啦!”
和拔密撲同來的還有卓木爾和額那紇等幾個沒了部落的倒黴蛋,他們落後一步,見拔密撲和振業王說完話了,幾個人也撲上來,聲淚俱下地說了他們悲慘的遭遇,咬牙切齒痛罵了被稱作惡魔的草原馬匪,請振業王替他們主持公道。
蕭圖南剛回到西瞻,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不想說話,何況這麼多部落遇到同一支馬匪,求援的信件大概早就送去關中忽顏那裏了,忽顏如果派出一支軍隊回援,他更要早點離開,免得被碰上。所以他隻是口頭安慰了幾句,說要等父皇的命令,沒有明確表示願意幫忙。
卓木爾等人也沒有多失望,西瞻名義上是這片草原共同的主人,但是像他們這樣小的部族西瞻皇帝卻看不上,隻是每年交一點點進貢,掛著個依附的名義罷了。根本沒有像可賀敦、薛延陀那樣的大部落和皇帝依附得那麼緊密,自然也不能指望西瞻為他們出多大力氣,草原上的規則便是弱肉強食,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卓木爾等人隻好暫時拋開此事,先喝上一杯美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