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絡的懊惱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因為山賊很快開始了新一輪攻擊,被圍困在中心的六人,既要防範無孔不入的暗箭飛矢,又要抵擋來勢洶洶的明刀明槍,不消一刻鍾,便已人人浴血,個個負傷。
小閑起初仗著寶劍鋒銳,連斷敵方七柄大刀,可一番車輪戰打下來,他兩條胳膊酸軟乏力,幾近報廢。再度格開一名山賊的木棍,剛想補上一劍,手腕卻忽然失去了知覺,覷準機會的山賊立馬揮刀而下,他閃避不及,眼見著便要立斃當場。
危急之際,小閑骨子裏的狠勁被激發出來,拚著雙敗俱傷的凶險,他不退反進,提劍迎麵就朝刀刃撲去,山賊若不撤招,即使一刀捅死小閑,自己也難逃利劍穿胸的下場。
誰會傻到為蹦達不了多久的敵人陪葬?山賊果斷地選擇了避讓,不過慣性使然,腳是硬生生停住了,可刀勢如虹,仍帶動他上半身勇往直前,直插小閑寒星點點的劍尖。小閑自知無幸,眼皮子都不願再抬,但在撞上刀刃的前一刻,他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攔腰抱起,差至毫厘地躲過奪命一刀。
而持刀的山賊也在那千分之一秒裏,如電影播放的慢動作,一幀幀瞧著劍鋒擦過自己胸膛,額際冷汗隨之滑落,嘴角的肌肉也抖動個不停。小閑將一切盡收眼底,隻感覺腦袋有瞬間的空茫,等身子停下後,他機械性地回眸一望,原來從鬼門關救下他的正是麥絡。
“嗨,夥計,悠著點兒,別那麼衝動,拿你的命去換他的命,不值得!”明朗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小閑心口莫名一顫,左胸那處自以為冷峻的所在,宛如沐浴到陽光的冰淩,在他簡單的言語中慢慢融化為一攤雪水,純淨而濕潤,卻不複往日的炎涼,“謝謝……”
“很高興你能重新認識到生命的可貴,不過,要是你願意替我擺平他們,我會更高興!”一個人隻有一雙手,麥絡顧得了左,就顧不了右,顧得了前,又顧不了後,這一會兒工夫,身上的傷口便以幾何速度遞增,再讓山賊繼續發揮下去,體無完膚還算輕的。
小閑調整好內息,翻手拍飛一支直射麥絡背脊的冷箭,情緒隨即恢複了平靜,“後麵交給我,我一定會撐到援軍趕來!”
麥絡笑而不語,默默空出身後的位置,全副精神投入到眼前的戰鬥之中。包圍圈越縮越小了,可供他們騰挪的地方,隻剩腳下一丈方圓。烏泱泱的人影仿佛湧動的海潮,一浪接一浪席卷而來,此刻莫說突圍,光是應付一波波的刀槍夾擊,就已耗盡他們所有體力。但引頸翹盼的援軍依然杳無音訊,山賊卻似乎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攻勢愈發猛烈,毋求速戰速決。
身旁又一名同伴倒下了,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之中。餘下三人苦苦掙紮,奈何手裏的兵器重逾千斤,讓每一次攻守都變得異常艱難,生還似乎成了眾人心底最遙不可及的妄想,因為蜂擁而至的山賊幾乎覆蓋了整片天空,眼見著便要將困守孤島似的他們,一股腦吞沒。
正在這當口,雪亮的電光一閃,幾道霹靂跟著轟然炸響,地麵仿佛震動了起來,一種摻雜了千軍呼喝、萬馬嘶鳴的聲音,悶悶地回蕩於山穀之內,隔著重重雨幕可以感覺到四麵八方布滿了一團團黑影,其間還有旌旗隱現,好像一大片披堅持銳的士兵,正步伐整齊地揮軍而來。
山賊見狀頓時一陣鼓噪,剛才確實看到他們發射求救信號彈,想不到人竟來得如此之快,還在猶豫要不要先宰了那三個送上門的官兵,耳邊又遙遙傳來一聲喊話:“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馬上丟掉手裏的武器,抱頭蹲下,等待我軍接管,膽敢向西逃竄者,格殺勿論!”
天曉得五分鍾是多長時間,但山賊們個個聽覺敏銳、聰明過人,立即醒悟西麵有逃生出路,憑借他們對周圍地形的了解,果然順利無比地避開官兵,找到缺口,毫發無傷地衝出了尚未形成的合圍。等終於回到巢穴,定神仔細一想,驀然紛紛回過味來:天底下哪有那麼笨的人,會主動告訴他們西麵有出口,除非……
“這全是你自導自演的騙局?厲害啊……丫頭,我對你刮目相看了,你、你是怎麼做到的?”麥絡衣衫襤褸地扛著把滿是崩口的大刀,氣息不穩,神情略顯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