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嫡庶有別。”她終於知道昨天飯桌上爹那番語重心長的話是為何了,顧予茗瞬間明白,她要做的也隻有服從,也隻能是服從。她的爹再舍不得,也隻能是舍得。
這是不是就是師太常常說的,紅塵萬世,各有緣法,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顧予茗靜靜地呆在床上不說話,一旁的公主看了,悄悄拾起她腳上的纏足布,眼神盡是冷漠。
“祝長庚早就知道這件事,即使你們相互喜歡,可是沈家的門楣更高,你是狀元的女兒,早就該做好這樣的準備。”
是了,那隻是年少時候的喜歡,沒有經曆過時間的洗禮,誰又知道今後的日子會是什麼。
“我會去求聖旨,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茉茶,小姐的器什物品近日也好好生的準備起來了。”公主添聲道,說完這一句便給顧誠齋使了個眼色。
茉茶忙下跪行禮。顧誠齋走出房間之後,公主盯著顧予茗的腳,公主不是漢人,也沒有纏足的習慣,一雙天足倒是尤其顯得曆練果斷。
“沈家和祝家的兩個孩子本就是娃娃親,可是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自然也不會苦了你。如果你纏足,依我公主的身份自然可以保你做正室。如果你不肯,那就隻能和祝長臻一樣,和沈亦則眾多的夫人一樣,是個妾室。”
自己口口聲聲要保護長臻,結果到頭來,卻是自己成為祝長臻的累贅。
“如果我不嫁,祝長臻是不是正室?”顧予茗抽泣著,紅著眼問著公主。
公主臉上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隻說:“你說呢。“
“那好。”顧予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要祝長臻做正室。”
公主一臉無奈:“你是在和我談條件?”
顧予茗用手擦去糊滿一臉的淚水:‘算是吧。”
公主無奈:“你又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嫁。”顧予茗平靜的說。
“你不嫁?平時看你俏皮機靈,關鍵時候卻是個上不了台麵的。你不嫁下一個就是你妹妹。”公主似乎早就料到顧予茗會這樣說,波瀾不驚的回應著。
“紫珊是你親女兒。你怎麼肯。”顧予茗一下子怒了起來。
“雖然是親女兒,也沒有什麼差別。公主的女兒,享受常人不能享受的,自然也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
公主的話讓顧予茗感到心寒,她不相信公主這些年對她的好是假的。她是個倔強的人,公主也是,她們相互防備著,又相互接近著,誰也不肯先低頭,卻也不願意真正傷害對方。她就要以為,原來她真的是她的母親。她就要以為,那次落水真的隻是一個反反複複的噩夢。
她忘記了,那是公主,不是她的娘,也不會是。
顧予茗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沒有憤怒,沒有傷心,她抬起頭對起公主的眼睛,那眼神沒有童年的不解,也沒有剛剛的怨恨,她的眼眸變得烏黑,黑黢黢的,空洞的沒有一絲意識:“我累了,母親還請回吧。”
說完便一頭躲進了被子裏。
“你也早些休息吧,就要作新嫁娘了。規矩什麼也要盡早教起來了。你這個樣子,隻不要壞了你父親的事便是好了。”公主對著茉茶吩咐,轉身跨出了院門。
天漸漸的黑了,顧予茗躺在床上,眼淚一個勁的流著,卻怎麼也不肯哭出聲。茉茶在一旁陪著,兩人就這樣無言以對的坐著,良久,那個躲在被子裏掩住的哭泣的女孩終於說了一句話。
“那個沈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家?”
茉茶以為小姐終於是接受了這樣一門親事,想打聽今後的夫君,忙說道:“這沈家的三少爺開蒙雖晚,不是正室之子,他母親的門楣也不是多高,可是最近幾年頗得沈家老爺器重,是幾個庶子裏最爭氣的,依我看啊,真是一表人才。”
顧予茗一聽突然來了精神:“這麼說他還有其他兄弟?”
茉茶接著話道:“沈家老爺子嗣不少,隻是隻有一位嫡子,名叫沈亦晁。同為嫡子的二少爺前些年病逝了。還有……”
“你是說,沈家還有嫡子?”顧予茗眼睛裏的光更亮了。
茉茶被這一句弄得雲裏霧裏,隻懵懵懂懂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