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的燭光,映出兩張表情冷漠的臉。
冷澄和倚華在房裏僵持了許久,還是冷澄先沉不住氣:“任倚華,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一家人看待?”
倚華把手裏的絨球往床上一擲:“冷木頭,你腦袋被門縫擠了吧?你是我夫君,卿遠、繹如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把你們當一家人還能把誰當一家人看待?”
冷澄仍是不解,語氣不善:“我怎麼覺得你對家裏的事兒冷靜的有點過頭呢,就像這個家跟你沒關係一樣。”
倚華霍地站起身來:“那你要我怎麼樣?跟你一樣打人,摔東西,還是像二嫂子說得那樣,跑到人家門上破口大罵,再潑盆髒水?冷子澈,我告訴你,這些事我做不到,而且,我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
冷澄把桌上的蠟燭往倚華那裏推了推:“是沒有必要還是壓根就不想?任倚華,別把所有人都當聾子。我聽到你跟二嫂子說的話了。若真像你說的那樣,你當自己是這個家裏的人,你在麵對別人的詛咒和我的擔心的時候,還會那麼想得開?你確定你那是豁達,不是冷血?”
倚華聽到這等誅心的話更添一層氣:“你說得對,我就是冷血。那你呢?為別人兩句話就怕得要死要活,你這叫懦弱!”
冷澄看著她氣紅的臉,心裏的不滿不但沒降下來,反而跟汛時的潮水一樣,蹭蹭蹭地往上漲:“對,我懦弱,你冷血,我們倆一丘之貉,正好蛇鼠一窩,行了吧?”
倚華定定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聲:“你說的沒錯。”
冷澄隻覺得屋子裏根本就待不下去,想拔腳去書房,又怕被別人看到,傳到安人那裏又是一通教訓。倚華也是這般想法:“你老實待著吧,你信不信,今晚上你出了這個門,明天所有人都知道咱倆鬧別扭了。然後,張叔,李叔就來勸你,二嫂子就來嘮叨我。說不定我們還得被娘招呼過去問怎麼回事,然後你怎麼說?說我們達成了一個一致意見,就是你懦弱,我冷血?”
冷澄重重地坐下,呼出一口氣,像是要呼出心裏的憤懣。倚華瞟了他一眼,自顧自地上床躺著。
窗外的夜色像釀出來的酒,逐漸濃了起來。倚華開始寬衣解帶,換上褻衣。冷澄還跟塊木頭一樣坐著不動。
倚華掀起被子撲閃了兩下,遞了個眼神過去。冷澄明明看見,卻假裝沒看見。
倚華一生氣,往床裏麵一縮,側躺過去,把後背留給冷澄。
月光流淌到窗前,燭光變得微弱,冷澄看著時不時蠕動的被子,還是沒抵得住誘惑。他先是認認真真地把蠟燭吹滅了,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坐到床上對著月亮發呆。
他還沒把事情想出個子午寅卯來,就被倚華在後背上沒好氣地踹了一腳:“要睡覺就快點脫衣服上來,別在那坐著裝木頭!”
冷澄聽了這句話,索性脫了鞋直接和衣躺下,連被子都不蓋。
倚華感覺身後有人“倒下”,不由得懷疑起冷澄的脫衣速度來。她翻過身來,看到的就是齊齊整整穿著衣服,連襪子都沒脫的冷澄。
她惱道:“你不願意換褻衣也可以,但至少把外麵的衣服脫了再上來啊。下去下去下去,把自己整理好再進被窩!”
冷澄置若罔聞。
倚華再退一步:“至少把襪子脫了。”
冷澄默默地把襪子用腳蹬下來,踢到床尾。倚華司空見慣地歎了口氣,繼續緊逼:“外袍也必須脫了。”
冷澄起都不起,兩隻胳膊動了動,身子往上挺挺,把袍子從背後拽出來,一扔就準確地扔到椅背上。
倚華把被子往上一抬,冷澄自動地拉了一小條到身上,然後直挺挺地合目安枕。
倚華看著他雲淡風輕地閉上眼睛,特別想捏住他的鼻子把他弄醒,想想還是作罷,隻是湊過去把床尾的襪子又往外踢了踢。
他二人晚間因矛盾“同床異夢“,蕭卓那裏則是說不出的陌生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