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茶盞落地,清澈的茶湯濺撒在金磚上,長孫皇後的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
見房遺愛舉止有異,長孫皇後正要開口詢問,話到嘴邊,卻被一陣滿含驚喜的銀鈴聲打斷了。
“俊兒哥!”
望著站立在殿門前,一襲香色棉服打扮的高陽,房遺愛叫苦不迭,無奈下隻得站在原地耷拉著腦袋沉默了起來。
聽到高陽的呼喚,長孫皇後望向房遺愛,臉上驚愕之色稍瞬即逝。
高陽之前聽聞長孫皇後舊疾複發,擔心母親病情的她這才悄悄來到了立政殿,卻沒成想竟撞上了以“何足道”身份與長孫皇後周旋的房遺愛!
疾步走到房遺愛跟前,高陽笑顏如花,為夫君整理過衣衫後,頗為驚奇的道,“俊兒哥,你怎地今天來了?”
房遺愛拱手站在桌前,見長孫皇後眉宇間盡是溫怒之色,膽顫間一時語塞,麵對高陽的詢問隻得支吾含糊了過去,“這...”
見房遺愛神色忐忑,高陽猛地回想起了昨夜與長孫皇後、李世民的對話。
誤以為夫君要遭受責罰後,高陽箭步護在房遺愛身前,對長孫皇後哀求道,“母後,俊兒哥隻不過是一時酒醉失態而已,母後就饒恕了他吧?”
傾聽著高陽的哀求告饒,長孫皇後狠狠瞪了房遺愛一眼,強忍著心頭怒意,道,“漱兒,你先行退下。我與房駙馬有些事要談。”
見自己的化名被長孫皇後識破,房遺愛靈機一動,順水賣起了人情,“是啊,漱兒。皇後有些要事吩咐給我聽,你先行離開吧。”
高陽雖然護夫心切,但自幼長在深宮的她卻也清楚長孫皇後的秉性,眼見自己求過情後,自知已經盡力的高陽輕點了點頭,道,“好,漱兒在寢宮等著俊兒哥。俊兒哥待會一定要來的啊。”
說完,高陽滿心歡喜的走出立政殿,心中盡是慶幸撞見剛剛“長孫皇後責斥房遺愛”的一幕,心想,“多虧了漱兒來的湊巧,要不然俊兒哥指不定會被母後怎樣責罰呢。”
可高陽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杠子,非但沒能將房遺愛救出眼下的困境,反而令其在欺君之罪的泥潭中愈陷愈深了!
高陽走去後,長孫皇後心緒駁雜、目光繁亂的看著房遺愛,道,“何足道?房遺愛?何榜首?房駙馬?”
眼見化名機密以破,麵對長孫皇後的呼喚,房遺愛膽顫如麻,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自稱!
“草民...學生...臣...小婿...”
正當房遺愛言語錯亂時,長孫皇後伸手排擠桌案,忽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本宮剛剛還在想何曾在哪裏見過你,現在想來當日高陽大婚,在立政殿跪安問候的醉鬼就是你吧!”
說完,長孫皇後繼續道,“身為皇家駙馬都尉,膽敢勾結當朝元帥冒名考入國子監蔭生恩科,事後密謀不報意圖參加科舉入仕!”
點破房遺愛欺君之罪後,長孫皇後鳳目含怒,冷聲嗬斥道,“房俊,你有幾個腦袋!”
麵對長孫皇後的責斥,房遺愛哪裏還敢有所欺瞞,連忙撩袍跪在地上,如實稟告道,“臣之前一時糊塗冒名考入國子監,實則一心想名列廟堂、光耀門楣。等到醒悟之時卻早已無法收場,此時秦元帥先去並不知曉,臣父母、漱兒也是一概不知,欺君之罪實為房俊一人所為,不甘他人之事,望求皇後娘娘責罰!”
長孫皇後見房遺愛言語乖張,寥寥數語便將欺君死罪攬在了頭上,不由冷哼一聲,問道,“哼,你倒將罪名攬在了身上。縱然本宮相信你所言非虛,聖上如何信得?滿朝文武如何信得?天下世人如何信得?!”
一席話說的房遺愛冷汗淋漓,跪在地上隻覺如墜冰窟,虛聲回道,“事到如今房俊別無他求,隻求...”
話說一半,房遺愛連忙閉上嘴巴,再世為人的他哪裏甘心就此死去,所以到嘴邊“情願受死”的話語這才被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