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繡金女鞋,房遺愛驚得骨寒毛豎,情急之下瞬間起身,疾步行到窗邊,手扶窗欞佯做望月,想要借此躲開高陽的視線。
見房門被打開,杜如晦、謝仲舉、秦京娘三人滿是驚駭,放眼望去,高陽那夾帶壞笑的倩蓉,隨即浮現在了眼簾之中。
“何榜首?”
手把門框,高陽探身張望,見席間左右三人,“何足道”依窗望月,不由升起了一絲好奇。
聽聞發妻的呼喚,房遺愛頓時酒意全消,望向月空心亂如麻,心中屢次生出了翻身跳下五鳳樓的打算。
高陽見“何足道”默不作聲,表情略微失落,將身走入雅間,隨手關上了房門。
杜如晦曾在大婚之時,見過高陽公主,此刻見公主便服前來,連忙起身拱手,“公主殿下。”
“嗯?”見身份被撞破,高陽頗感驚訝,不過在看清楚杜如晦的麵容後,心中的疑惑瞬間便被打消了。
見杜如晦躬身行禮,高陽輕笑一聲,斂衽問安,哪裏還有半點皇家公主的做派,分明就是一個小媳婦兒,“原來是杜叔父,漱兒給叔父請安了。”
高陽這般舉動輕而易舉,卻嚇傻了杜如晦、謝仲舉二人。
杜如晦時常行走宮中,謝仲舉更是宮中女官,對於高陽“小煞星”的名頭早有耳聞,此刻見其舉止恭謙,心中又驚又怕,唯恐這小丫頭話鋒一轉,指不定會耍出什麼花招來。
“公主萬萬不可!”說著,杜如晦彎著的腰更低了幾分。
與此同時,謝仲舉、秦京娘一齊起身,向高陽行了君臣之禮。
見杜如晦麵帶懼色,高陽眉頭微皺,踱步走到老丞相麵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杜叔父,我雖然是皇家公主,卻也是房府的兒媳,杜叔父與公爹相交甚厚,漱兒哪裏當得叔父如此大禮。”
高陽語氣溫和,舉止得體有度,跟之前那個驕橫的小丫頭簡直判若兩人。
麵對高陽的話語,杜如晦連連支吾,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這。。。”
看向三人,見他們臉上帶有不解,高陽掩麵一笑,自顧自的坐在席間,呢喃道:“漱兒今天還沒用晚飯呢,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高陽拿起雙箸夾起一塊酥肉,笑眯眯的品嚐了起來。
見高陽這般“自來熟”,杜如晦三人大為不解,相視一眼,隻得懷揣著忐忑重新坐回了席間。
嚼著菜肴,見“何足道”站在窗邊一言不發,高陽有些好奇,問道:“何榜首,你怎地不入席呢?”
聽聞高陽的詢問,房遺愛唯恐她會起身向前,趕忙壓低嗓音說道:“學生今日酒水吃的有些多了,站在窗邊透透風。”
因為知曉“何足道嚐酒題詩”的事跡,高陽對房遺愛的借口倒也不懷疑,坐在席間自顧自的品嚐菜肴,隨意的說道:“哦,那榜首就先醒酒吧。漱兒先吃些飯菜,待會有要事跟榜首講。”
“有要事?漱兒找何足道有什麼要事?莫非是傾慕何足道的才華?!”
思緒一出,房遺愛不由被自己這荒唐的念頭逗樂了,“房俊啊房俊,普天之下哪有吃自己醋的道理?”
坐在席間,秦京娘不時抬眼朝高陽打量,見這位小公主麵容粉雕玉砌,陪著一襲綠意更顯秀色,心中不由產生了幾絲落寞的念頭。
“原來何郎的發妻這般貌美,不知要比我這個隻會舞槍弄棒的傻丫頭強上多少。”
因為才能與身世的對比,秦京娘自覺落了下乘,失意下端起酒杯自斟自飲,眸中黯然之色愈發濃重。
見高陽吃的開心,杜如晦、謝仲舉不明就裏,陪襯公主品嚐菜肴,卻隻覺如同嚼蠟,宛若被架在火上燒烤一般。
察覺到杜如晦的拘謹後,高陽放下雙箸輕笑一聲,舉杯道:“叔父不必如此拘謹,全當漱兒是俊兒哥的娘子就好了。”
說完,唯恐杜如晦放不下君臣之別,高陽鼓起嘴巴,假裝負氣道:“若是被俊兒哥知道我怠慢了叔父,從雁門關回來少不得要對漱兒施行家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