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麗質含淚跑出房門,房遺愛有心去追,卻感覺雙腳好像灌了鉛似得,重達萬鈞,遲遲也沒動彈一步。
望著被李麗質丟在地上,碎成三截的碧玉釵,房遺愛一雙星眸宛若蒙上了一層煙瘴,哪裏還有半點精氣。
“今生再不相見...”
“有如此釵....”
過了好一會,在喃喃呆語中,房遺愛彎腰撿起地上的斷裂玉釵,返回茶桌,背影像極了耄耋古稀的老翁。
就這樣,坐在茶桌前,房遺愛捧著三截玉釵,一會苦笑,一會低語,心中盡是當月梅林明誓時的場景。
拭去麵頰淚水,李麗質快步疾行,在朝秦府正廳走出的路上,數次停步回頭觀望,但最終也沒盼來追出房門的房遺愛。
“何足道...房俊...仁兄,你到底是誰...”
遙望房遺愛所在的客房,李麗質心頭一緊,熱淚再次奪眶而出,“早知道有今天,我寧願死在太白山中!”
不知是賭氣還是感慨,慨然呢喃一聲,李麗質頭也不回的走進正廳,心中對“何足道”的情愫,也隨之破滅了。
來到正廳,見秦瓊、謝仲舉花樣百出的與晉陽玩耍,看著笑得天真無邪的晉陽,李麗質連忙轉身將淚水擦拭一空,做了幾個深呼吸後,這才走到了晉陽麵前。
“兕子,姐姐帶你去釣魚怎麼樣?”說著,不等晉陽開口,李麗質彎腰將小妹抱在懷中,轉而朝秦府門口走了過去。
見李麗質眼眶紅潤,秦瓊、謝仲舉暗叫不好,瞬間便猜到了李麗質撞破“何足道”身份的事情。
“公主。”
在二人惴惴不安的呼喚聲中,李麗質抱著晉陽走出秦府,在小太監的陪同下,萬念俱灰的按照原路返回了大明宮。
趴在姐姐懷裏,太真無邪的晉陽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輕柔的為李麗質拭去眼角的淚珠,好奇的道:“姐姐,你哭了嗎?”
“沒有,姐姐是被風迷了眼睛。”強擠出一絲笑容,李麗質對晉陽說:“兕子,今天咱們到房府、秦府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說,聽到了沒有?”
晉陽雖然不諳世事,但卻也看出了李麗質憂傷的情緒,點頭應聲後,還不忘奶聲奶氣對身旁的小太監吩咐道:“今天不許說我和姐姐去到房、秦府上的事情,就說我們在河間王府玩耍來著!”
在小太監的點頭,李麗質的輕笑聲中,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秦、謝二人的視線當中。
望著李麗質離去的方向,秦瓊站在府門前,長歎一聲,“完了,房俊的前程去了一大半了!”
“長樂公主和房俊曆經生死,怕是不會就此勞燕分飛吧?”嘀咕一聲,謝仲舉想到遲遲沒有露麵的房遺愛,不由心頭一顫,唯恐他做出什麼傻事,連忙返身朝客房跑了過去。
呆坐在木椅上,此時的房遺愛宛如木雕泥塑,雙眼通紅的望著手中的玉釵,身前的衣襟早已被淚珠浸濕了大片。
“化名的事情,我早該對賢弟說清楚的,當夜在梅林就該說清楚...”
“化名進入國子監,參加會試,從一開始我就錯了,若是直接提刀宰了辯機和尚,哪裏還有這麼多的事情!”
正當房遺愛自語懊悔時,耳畔忽的響起了謝仲舉那冷若冰霜,卻夾帶些許感情的語調。
“船到江心難補漏,眼下若停步不前,恐怕會墜下深淵粉身碎骨!與其在這裏怨天尤人,倒不如拚死搏上一把。”
聽過謝仲舉的勸解,房遺愛苦笑一聲,“仔細想想,這一路走來,全都是我自作自受...”
話說一半,房遺愛渾濁的雙目驀地迸發出一道精光,雙拳緊握,恨聲呢喃道:“還有就是襄城那毒婦,若不是她三番兩次苦苦相逼,我也不會假意去到雁門關,更不會去見萬歲和皇後娘娘,想來我走到今天這般田地,全都是拜她所賜!”
“汙蔑我酒後輕薄與她,放出謠言詆毀漱兒,險些將爹爹氣死....襄城!都是因為你!”
說到最後,房遺愛抬手猛地拍擊茶桌,在真氣的作用下,茶桌瞬間分崩離析,木板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