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雖然認得英文,但前世自詡為文科生的他,對於這番邦的話兒並不熱衷,此時隻能臨時抱佛腳,一字兒一字兒的單個啃了起來。
滿朝文武見房遺愛拿著國書,不時皺眉低語,心裏對這位狀元公的期望,登時退了一半。
“這詞兒怎麼發音來著?念啥來著?”書到用時方恨少,房遺愛一邊掏空心思,一邊咒罵起了番漢的險惡用心。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見房遺愛呆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滿朝文武的心也隨即涼了大半。
“房俊該不會是在現編詞兒吧?”
“現編什麼?渤海國使臣就站在那裏,人家會不認識本國的國書?縱然房俊口若懸河,恐怕也不好蒙混過關。”
“看他那副樣子,眉頭皺的近乎擠出水兒來,好像跟死了老子...”
口無遮攔的武將話說一半,便被尉遲恭一拳打中了胸口,抬頭觀望,隻見程咬金、柴紹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這位大老粗乖乖閉上了嘴巴。
辯機和尚手握佛珠,偷眼打量身旁的房遺愛,頗為得意的想道:“房俊,你平日一貫賣弄才學,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房俊,今天若讓萬歲在外邦使臣麵前失了顏麵,這罪過可比殺死蕭銳大多了!你就等著死吧!”自負的長孫津認定了房遺愛無法看懂國書的念頭,站在一旁嘴角泛起了一絲詭譎的笑容。
房玄齡眼見兒子愁眉緊鎖,不由跟著心焦了起來,“愛兒雖然才華橫溢,但我朝與渤海國文字並不相通,恐怕他此番也難以化解這窘境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眼見房遺愛成了木雕泥塑,心裏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長孫無忌,走出朝班,開口道:“萬歲,房俊有負聖恩,還請治罪!”
“再等等。”李世民撫髯看向房遺愛,搖頭拒絕了長孫無忌的提議。
“呼,終於看完了。”房遺愛晃了晃脖子,握住笏板拱手道:“萬歲,這渤海國的文書委實晦澀難懂...”
還沒等房遺愛把話說完,含元殿中就亂成了一團。
“合著你端詳了半天,一個字兒都沒看懂啊?”
“房俊好大的膽子,你是在戲弄我們嗎?”
“啟稟萬歲,房俊金殿欺君,就該斬!”
蕭瑀請斬的話音剛落,房遺愛的語調便緊隨而至。
“不過學生倒也勉強認得。”房遺愛回頭白了蕭瑀一眼,眸中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賤樣。
李世民龍心大喜,含笑道:“勉強認得?那還不說出來讓寡人和文武群臣聽聽?”
“啟稟萬歲,此文若原樣念出,恐怕有些冗長不雅,學生鬥膽精簡一下不知可否?”房遺愛手持笏板,言語謙遜地道。
李世民頷首點頭,雖然並未發聲,但目光卻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長孫無忌眼見仇人峰回路轉,冷哼一聲,暗道:“故弄玄虛!”
房遺愛手持笏板、國書,看向番漢,道:“貴使請聽。”
“我邦立國渤海郡,兵多糧足將如雲,往年也曾來朝貢,五千馬兒到你邦,誰料大唐太欺人,未曾...”
說到最後,房遺愛低頭輕笑,再看番漢,臉色都快變成了茄子,揉搓著雙手嘟嘟囔囔,顯然是在發牢騷。
“未曾什麼?”李世民好奇的問道。
房遺愛止住笑意,拱手道:“此語無論如何變動,始終有些不妥,還望萬歲恕罪。”
眼下李世民誇房遺愛都誇不過來,哪裏肯去將他治罪,“恕你無罪,說吧。”
“未曾換回半頭豬...”
此言一出,含元殿中哄堂大笑,就連老成持重的房玄齡、杜如晦,以及身負殺子之仇的蕭瑀,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未曾換回半頭豬。”李世民含笑看向番漢,道:“貴使,你國的文書如此玄妙,為何用詞卻是這樣的不堪?”
番漢殺了房遺愛的心都有,國書原本是他親筆所寫,房遺愛剛剛說的含義倒也都對,但這小子憋著壞要讓他出醜,這才故意將言詞全都改成了這俗套窠臼的流水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