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撒在地上,房遺愛與範進齊步前行,與白天不同的是,這位縣太爺早已換去官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襲黑衣,以及一塊用來遮擋口鼻的黑布垂在脖頸前。
巡夜的皂隸,手持燈籠緩步向前,在看到縣太爺這副打扮後,連連轉頭側目,將二人當做空氣似得,任其從眼前溜走了。
“一縣之長就是好,穿著夜行衣都不用怕宵禁。”房遺愛負手前行,含笑道。
範進微微一笑,撫髯看向身側的房遺愛,“縣尊,劫獄為何不帶家夥?”
“嗯?”房遺愛從腰間取出匕首,對著範進晃了晃,頗為得意的說:“這可是秦國公送給本縣的,萬歲欽賜的寒鐵匕首。”
“範師爺,你野史看多了吧?哪有刺客拿著長劍、樸刀去殺人的。”
“專諸的魚藏劍,荊軻的圖窮匕見。哪一個不是輕便靈活的短劍。”
說完,房遺愛重新見匕首放回腰間,與範進加快腳步,朝著位於南城的監牢趕了過去。
來到監牢,已經是四更初始,早早接到範進通知的捕快、獄卒,一個個強打著精神坐在門房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擺起了烏龍陣。
走進門房,一襲黑衣的房遺愛,著實讓眾人吃了一驚。
“縣尊怎麼穿這身衣服?”
“這是什麼打扮兒?”
“縣尊跟賣炭的似得。”
房遺愛眉頭微皺,拂袖冷聲道:“別諷刺!幹正事兒!”
說著,房遺愛將黑布蒙在臉上,眼望一眾呆頭呆腦的捕快、獄卒道:“他們關在哪兒?”
“最末尾一個牢房裏。”獄卒小聲說道。
“好,全都動起來吧。”
房遺愛此言一出,眾人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動起來?幹什麼?”
“愚蠢!”範進輕啐一聲,接著扯著嗓子道:“有人劫牢了!”
“劫牢?誰?幹他!”
“那個不要命的趕來劫牢!”
房遺愛欲哭無淚,取出匕首,指著自己道:“我,我來劫牢了!”
“哦,原來是縣尊,請劫,請劫。”
“我劫你個大頭鬼啊!”房遺愛留著分寸,抬腳踹翻一名捕快,接著伸手抓住一名獄卒,揪著他快步朝梅竹生和王通所在的牢房走了過去。
王通那莽夫正在呼呼大睡,愁眉緊鎖的梅竹生,正在思忖白天公堂上房遺愛所說的話語,此刻忽然聽到有人劫牢,這隻老狐狸因為之前房遺愛的言語暗示,瞬間便想到了色厲膽薄的曹州知府。
“果真來了嗎?狡兔死、走狗烹,真的應了那小娃娃的話兒!”梅竹生猛地站起,透過木質牢門向外打量,瞬間便看到了一襲黑衣、黑布蒙麵的房遺愛。
王通被獄中嘈雜的響動驚醒,翻身坐起,見一名黑衣人拎著獄卒大步向前,這位梅塢縣都頭登時便現了原形。
“他娘的!我可是你小舅子!”嘴上煞有氣勢的罵了幾句,王通做出了一個令梅竹生、房遺愛全都無語的動作,隻見他迅速從床上跳下,接著竟呲溜一聲,藏到床板下躲了起來。
“廢物!死就死,怕什麼!”梅竹生拂袖咒罵一句,雙眸細細朝房遺愛打量,怎奈牢房中燈亮昏暗,加上房遺愛用黑布蒙麵,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師爺因為種種因素,倒也看不清楚房遺愛露在外麵的上半張臉。
走到牢門前,房遺愛抱著假戲真做的心思,一腳將獄卒踹翻在地,還沒等他開口呼痛,接著一個刀手便將其打昏在了地上。
打昏獄卒後,房遺愛站在牢門前,眼望其中的梅竹生,煞有介事的從懷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白紙,展開對照梅竹生上下打量了兩眼。
房遺愛將白紙收好,手中匕首高高舉起,僅一刀便將鐵鏈劈成了兩半。
“你就是梅竹生?”房遺愛可以壓著嗓子,迅速打開牢門,明晃晃的匕首橫在身前,語調滿是殺意的道:“王通呢?”
見來人身手如此俊俏,梅竹生輕歎一聲,瞬間便放棄了逃生的念頭,“狡兔死、走狗烹,鳥盡弓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