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持續發酵,“倒房童謠”終於蔓延進了禦史言官們的耳中。
禦史台值房,二十多位身著藍色官衣的禦史分座兩排,在他們麵前中央位置,一位身著紅袍的老者侃侃而談,其氣質不可謂不恢宏,其表情更可以稱得上“猙獰可怖”四個字。
“能揮筆,會提槍。殘害連襟在牢房。”
身著紅色官衣的老者乃是禦史台監察禦史,此刻正拿著一張宣紙大聲誦念,不時還不忘數落房遺愛的各大罪行,其中以“毒殺蕭銳”尤為被刻意說講。
“蕭銳乃是宋國公長子,他死在刑部天牢人盡皆知,此番童謠揭示,他的死正是房俊下的毒手。”
聽到紅袍老者的話兒,一位年紀尚輕的言官拱手道:“先前長孫丞相也曾親自審問,但得來的供招卻是查無實據啊。”
“哼!房俊此人精通岐黃,城府極深,他要殺人怎麼可能留下證據?”
“此事尚無真憑實據,不可蓋棺定論。”
“我說,你是不是受了房俊的好處?”
“豈有此理!你怎能如此汙蔑本官?真真有辱斯文!”
一時間值房中亂作一團,見狀紅袍老者連忙製止,身為言官長官的他,十分清楚若不能及時製止,這哥幾兒個很有可能會上演全武行。
“好了!”紅袍老者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下麵是第二句:五馬道,計謀廣。算就忠良難還鄉。”
不得不承認,岑懋卻是是一個稱職的“筆杆子”,短短一句話便將坊間對房遺愛的猜測,以及長孫衝乃是忠良臣的事實勾勒了出來。
“房俊先前有意推舉長孫衝,我原以為他是外舉不避仇,沒想到卻是找了一個替死鬼!”
“此話從何說起?房俊怎麼會知道哈迷蚩以眼還眼?莫非他私通突厥?”
“此事沒有真憑實據萬不能妄加猜測!”
又是一陣議論,第三行童謠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礙於長孫皇後和秦瓊的麵子,全都按下不表,而第四句童謠卻是捅了馬蜂窩。
“戶下方,臥東床。貪心不足霸姨娘。”
此言一出,一眾言官再也沒有了任何分歧,紛紛起身叫嚷道:
“蕭銳暴斃,宋國公被貶劍南,房俊趁著萬歲禦駕親征為所欲為,竟然打起了長公主的主意!”
“是啊,襄城公主乃是我大唐庶長公主,他怎能如此膽大妄為?”
“先前房俊就曾醉酒輕薄襄城公主,眼下萬歲不在朝中,他如何做誰能置喙?”
“這個!”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瞬間便將思緒向著房俊“霸占”襄城的方向推算了過去。
“想你我身為言官,自然應當秉公直言,不然孔孟之道學他作甚?”
“是啊,古有比幹破腹挖心,先朝也有伍建章怒斥楊廣。咱們不能因為房俊乃是當朝駙馬就此退縮!”
“不錯先秦時曾有申包胥忠心報國,亦曾有介子推抱柳而亡,你我應當學習先賢前輩才是!”
若論治國安邦,這些道學先生一竅不通,軍事才能更是指望不上。但說起調動情緒打雞血,卻是出乎其類、鼇裏奪尊!
當然,這管子雞血是往他們自己身上打的。
見眾人群情激奮,一位長孫無忌安插在禦史台的眼下道:“咱們去東宮找太子殿下!”
“不錯!去找太子殿下稟告!”
“若是太子殿下念及郎舅之情閉門不見呢?”
“那就去敲登聞鼓!”
“對,敲登聞鼓!”
眾人再次被打了一管兒雞血,個個麵紅耳赤的走出禦史台,徑直朝著皇城奔了過去。
對於禦史台所發生的事,房遺愛全然不知,此刻他坐在東廂房的茶桌前,舉杯飲茶,身前則站立著高陽、襄城、秦京娘、謝瑤環四位佳人。
高陽黛眉攢簇,冷聲道:“這四句謠言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捏造,我去東宮請承乾哥哥調兵排查,一定要將捏造謠言的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