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萬安隱者
但見此人,黃發高挽,發髻上插著一枝竹簪,眼中碧光閃閃,麵色白中透紅,頷下長髯飄拂,身著白色長袍,腰係黑色絲絛,腳蹬草鞋,當中一立,一派仙風道骨。
茅老二連忙起身,注目一看,原來那條白影,是一隻白色的猴子,渾身上下的毛發一片雪白,絕無雜色。此時規規矩矩立在來者一旁,顯得極其溫順可愛。
再看來人,但覺仙風飄飄,道氣逼人,年齡似在四五十歲之間,但仔細一看,卻又不像。茅老二心中一愕,決想不到這窮山惡水之間,竟藏著如此這般的人物。再看來者麵容,卻是極其溫和慈祥。
茅老二心中一寬,幽然長出一氣。
“山人乃萬安隱者。”
萬安隱者自報名號,同時一眼看見了躺在樹下的茅老三,臉色稍變,道:“去!將我的葫蘆拿來。”
白靈聞聲,飛奔而去。但見它躍到北麵半岩之上,在一棵巨樹後隱身不見。眨功夫,又從那棵樹後現身,幾個起躍,來到萬安隱者身旁,手中舉著一隻紫金葫蘆。
萬安隱者接過葫蘆,倒出一顆紫色金丹,走到茅老三麵前,囑咐茅老二將茅老三身子扶正坐好。
萬安隱者一手把住茅老三兩腮,微一用力,茅老三嘴巴大張。萬安隱者順勢將那顆金丹送入茅老三口中,一鬆手,並托住茅老三下巴往上一托,金丹順著老三喉嚨,咕然而下。
“把他平放地上,別動他。”萬安隱者吩咐一聲,又走向茅老大,伸手把脈,微一點頭,隨即在茅老大膻中穴輕擊一掌。
茅老大猛然挺身而坐,大叫一聲:“拚了!”
定睛一看,卻見一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茅老大思維一鈍,一時之間,不明所以。忽又見此人一身白袍,便恍然明白剛才襲擊自己兄弟二人的應該就是眼前之人。於是,茅老大忍不住怒從心起,一拳搗擊而去。
萬安隱者微微一笑,伸手往茅老大手腕上一搭,茅老大便覺得整條手臂一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茅老二恰巧趕過來,連忙說道:“老大,弄錯了!此位是萬安隱者,襲擊我們的是一隻猴子——就是那隻!”
茅老大一看,果然遠處有一隻白猴,便又禁不住心頭火起,待要跳起身來向白靈撲去,卻又全身酸痛無比,使不上勁來。
“老大,稍安忽躁!今日我兄弟三人的性命,全仰仗萬安隱者所救。”
說話之間,隻聽得一邊的茅老三呻吟了一聲。
大家又趕到茅老三麵前一看,但見他麵色已漸漸正常,眼睛微微動了幾下,顯見得已經保住了一條性命。
茅老大對萬安隱者拱手施禮,說:“多謝隱者!”
萬安隱者一擺手,說:“不敢當,倒是山人要向各位請罪了。剛才山人的這隻白猴對各位多有冒犯,請多海涵。哎!這隻猴子跟隨我無數年了,一直隱居於此,怕是悶得太慌了吧。今日乍見各位,也許是一時性起,和你們調皮搗蛋了一番,它原本毫無惡意。”
茅老大心中哼了一聲,暗想,我差點被它摔死,還說它沒有惡意!茅老二回想剛才心寒膽裂的情境,不由得斜了白靈一眼,心中猶有餘悸。
“如果白靈有什麼惡意,就算你有幾條性命,也不夠他一摔吧。”萬安隱者說罷,又問:“敢問各位緣何到此絕境?”
茅老二向萬安隱者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紹,然後說道:“我們三兄弟生長於滇黔一帶,自小就以采藥賣藥為業。此次進山采藥,看到一條峽穀,穀中濃霧彌漫,非常怪異。原以為珍稀藥材,大多長在險惡之地,因而我們就冒險進穀了。”
萬安隱者聽罷,吃疑地說:“你們竟然闖過了那段迷霧而無事?”
“我們進穀之前,先吃了幾種草藥。”茅老二說著,從鐵背篼裏檢出那幾種草藥。其中一種草藥,葉片細長碧綠。萬安隱者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獨自沉吟了一陣,說道:“此草名叫薤葉芸香。想當年諸葛丞相率兵南征,孟獲躲在禿龍洞,與朵思大王試圖倚仗毒蛇猛獸,毒泉瘴氣抵禦蜀兵的進犯。就是這種草,蜀兵各人口含一葉,瘴氣不侵,又掘地二十餘丈,取地下水飲用,大破蠻兵,五擒孟獲。”
茅老大、茅老二雖然目不識丁,但走南闖北久了,耳聞目睹的事情也就多了,三國故事,尤其是諸葛丞相七擒七縱孟獲的故事當然更是耳熟能詳。不過,也許大而化之慣了,故事的細節,一般不大理會,自然也就不大了然了。
如今聽萬安隱者說到這種草藥便是當年諸葛丞相親率蜀兵,賴以戰勝山中瘴氣毒性的草藥,兄弟二人心中既驚且喜,而且不期然地對眼前這位隱者要另眼相看了——他竟然一眼認出了這種草藥,而且對當年的故事情節又似乎了如指掌。
茅老二剛想動問萬安隱者對當年的情形何以知之甚祥,一旁的茅老三哼叫一聲,坐了起來,呆楞楞望著周圍的一切,雲裏霧裏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發生了何事。
“老三,你終於沒事了!”茅老二喜不自禁,衝過去搖晃著茅老三,叫道,“你終於醒了!”
茅老大的一臉陰雲似乎淡了下去了。萬安隱者左手撚著胡須,右手伸出二指,在茅老三手腕處一搭,微微點頭。就連那白猴也高興地嘰嘰亂叫起來。
“老三,這位是萬安隱者,是他救了你。”茅老二說道。
茅老三依稀記起,自己因為口幹,喝了一捧潭水,待要再喝第二捧時,就覺得喉嚨發寒發緊,全身一軟,倒入潭中,失去了知覺,如今想來,定是潭水作怪。
此刻聽說是眼前這位隱者相救,茅老三便要起來施禮,但因乏力,竟未成功。
萬安隱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必多禮了。你今日能撿回一條性命,頗賴你中毒之初及時服下了幾種草藥,否則,再有十條命,也是保不住的。”
三兄弟一聽,但覺冷汗直冒,同時,又對事發當時茅老大能及時喂下幾樣草藥的汁液慶幸不已。
而茅老三對眼前的這位隱者自是越加佩服——這實在是一位令人仰視的高人!
可是,茅老三喝了幾口潭水,何以便中毒了?難道那便是當年所謂的毒泉?
不過,現在卻已顧不上多問。因為自己早已饑渴難捱了,隻是一直以來,忙於應付接連發生的凶險情況,把這茬忘掉了。凶險一過,饑渴之感卻如火燒般襲來,似已是招架不住。
萬安隱者看在眼裏,早已會意,當即往白靈一揮手,呼道:“去,後山!”
白靈尖叫數聲,騰身而起,轉瞬之間便躍上了北峰萬仞之巔,又一個騰躍,就已消失不見了,看得茅老三兄弟目瞪口呆。
萬安隱者轉頭說道:“三位可否願到敝洞中一敘?”
“但憑隱者吩咐。隻是我們兄弟三人猥鄙,怕會弄汙隱者仙居之所。”茅老二說道,明顯的有些力氣難支了。
“哈哈!大丈夫行事,當得率性而為,客套的話還是少說為宜!”萬安隱者說罷,伸手在茅老二腰間一托。
茅老二忽覺一股強大勁的暗力往前一送,整個身子竟憑空飛起,直朝著北麵半岩之上的那棵大樹飛去。
茅老二心中大駭不已,當看見那棵大樹如一堵堅固的鐵牆迎麵壓來,更是魂飛魄散。
他趕緊閉了眼睛,靜待大禍臨頭。
可是,忽覺腳下一實,飛奔的身子也穩穩地,輕輕地停住了。
他睜眼一看,自己竟然並未與大樹相撞,而是堪堪地駐足在大樹底下。
茅老二長長地鬆一口氣,向四周一打量,才發現自己現在停身之處,是山崖向外凸出的一塊平台。麵前這棵大樹枝壯葉大,樹幹之粗,比起一間普通的屋子來隻多不少。葉色青綠,葉片相堆,嚴嚴實實地遮蔽了它後麵的岩石。
但萬安隱者的居所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