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周公子,不,東家,給他的無形壓力居然這麼大!
周正離開周記,回到周府,迎麵就看到一個麵色儒雅,心寬體胖的中年男子出來,周老爹還親自陪送。
來人看著周正,忽然停住腳步,微笑著道:“這就是征雲賢侄吧?果然儀表堂堂,神采非凡。”
周清荔看了眼周正,道:“受之兄過譽了。”
周正聽著‘受之’二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位是誰,周老爹也不介紹,隻得抬起手道:“周征雲有禮。”
受之,錢謙益的字。
錢謙益臉上都是欣慰的表情,道:“遠山兄有此子,足慰平生,羨煞我了。”
周清荔並沒有多熱情,道:“都是孩子,受之兄莫要多誇。”
錢謙益笑著,神情感慨,繼而道:“遠山兄,那我就走了,希望還有再見之日。”
周清荔道:“受之兄乃我大明文壇魁首,才華出眾,相信必有召還之日。”
“希望如此,告辭。”錢謙益這一次是幹脆利落,走的頗為瀟灑。
有了這段時間,周正也想起這位了,等錢謙益走遠,這才道:“爹,錢謙益找你做什麼?”
錢謙益,是東林黨人,文名響徹大名,隨著閹黨覆滅,東林不斷翻案,他也得到了重啟。
之前在詹事府任詹事,一個月前兼任禮部右侍郎,在推薦閣臣的十五個名單中,本來有他,結果工部侍郎溫體仁舊事重提,告發錢謙益三年前涉及的南京科舉舞弊,不但被崇禎罷官,還杖打了一頓。
錢謙益這是要離京了,卻來找周老爹?
周清荔看著錢謙益上了轎子,這才轉身,道:“無非是不死心。”
周正恍然,錢謙益本來能入閣的,現在不但沒能入閣還被罷了官,怎麼可能甘心,總想再掙紮一下。
周正聽得出,周老爹對錢謙益也是不喜,純粹是出於情麵的應付。
走了幾步,周正問道:“爹,畢堂官打算怎麼做?”
畢自嚴算是很有能力的一位,剛剛上任戶部尚書,就提出了十八項改革奏議,很得崇禎讚許,接下來,就是具體實施了。
周清荔隨口道:“戶部打算整肅稅政,民政以及各項政務。”
周清荔的言簡意賅,卻更加顯露戶部的決心以及麵對的艱難處境。
大明的稅政如同鹽政一樣,基本崩潰,除了糧稅外,能收上來的寥寥無幾,何況還有各級官員上下其手的貪腐。
周正思索著想要讓周老爹從朝局裏抽身,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並且他未必能勸得了周老爹,遲疑片刻,沒有開口。
周清荔走了幾步,忽然頓住,神色認真的看著周正,道:“凡事要低調,不要讓人抓到把柄。”
周正一怔,旋即會意,怕是周老爹已經知道他訛詐那些鹽商的事了。
“是,我知道。”周正肅色道。
周清荔看著周正的神色,又道:“鹽課提舉司那邊你不用擔心,馬士英不會動。”
鹽課提舉司是戶部下麵的衙門,沒有戶部點頭,內閣也調不動。作為新任的戶部侍郎,又與尚書穿一條褲子,周清荔這話自有底氣。
周正笑了,道:“謝謝爹。”
周清荔嗯了一聲,轉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