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象坤沒能進班房,與來時的淡定從容,威嚴自我不同,走的時候神情落寞,腳步遲緩。
內閣很多人見慣了這種場景,紛紛避之如蛇蠍,躲得遠遠的。
錢象坤仿佛沒有看到這些,心裏歎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內閣,出了紫禁城。
周延儒刻意來的有些晚,在路上他就已經得到消息。
轎子邊上,一個老管家低聲道:“老爺,這位周公子的手段還真是可怕。”
周延儒本來的好心情頓時消散不少,沉著臉,默默一陣,忽然厲聲道:“這件事不準再提!”
老管家嚇了一跳,連忙道:“是。”
錢象坤致仕的消息,慢慢的傳遍京城,卻沒有引起什麼動靜。
大明朝廷的閣臣,哪個月沒有致仕的,首輔換的那麼多,何況是閣臣?
順府。
蔣征本在班房憩,昨收到了近兩萬銀子,這是一筆橫財,興奮的與妾多聊了一次,現在很是疲憊。
這個時候,一個人推開門,徑直走了進來。
“大膽!還有沒有規矩了!”
蔣征聽到動靜,立即大喝,同時睜開眼看去。
這一看就神色一驚,居然是錢象坤的侄子,錢基石。
蔣征連忙站起來,揉了揉臉,笑著道:“錢兄弟,你怎麼來了?可是老人家有什麼吩咐?”
錢基石一臉的憤恨難平,直接道:“閣老致仕了,他了,要你今辭官,如果今不走,就等著入獄。兩條路,隨便你選。”
錢基石沒想到他叔叔就這樣飛速的崩塌了,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完這一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錢基石剛走,封耀就一臉惶恐的進來,急聲道:“大人,外麵都在傳,錢閣老致仕,今就要離京!”
蔣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喃喃自語的道:“怎麼可能?不是周延儒就要被罷,錢閣老就要成為首輔了嗎?怎麼就致仕,還今就要離京……”
封耀卻急了,道:“大人,不止錢閣老,錢閣老的幾個在六部九寺的門生也已經上書辭官,他們都在收拾東西了!”
蔣征立刻想到錢基石帶來的話,忽然醒悟過來,連忙拿起筆,道:“我也寫,對了,你也寫,快點!”
宦海沉浮多年,蔣征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樹倒猢猻散,這是一種美好的暢想,往往大樹倒了,上麵的枝枝葉葉也得零落成泥!
封耀一臉擔憂之色,道:“大人,那周遠山還在,如果您致仕了,我們剛剛吞下他那麼多東西,周家會輕易放過我們嗎?”
蔣征的筆頭一頓,擰起眉頭。
周清荔到底是皇帝潛邸的人,現在還是戶部左侍郎,錢象坤在,周清荔致仕,那自然是他們占據優勢。現在情勢卻有些翻轉,錢象坤致仕,周清荔還在,他們要是辭官,那就是任人拿捏了,何況還是周家!
不等蔣征思索妥當,一個衙役急匆匆跑進來,道:“大人,周征雲來了,他直接帶人闖了進來!”
蔣征與封耀臉色齊變,對視一眼,眼神都是驚色。
周正,這麼快就打上門了?現在怎麼辦?
封耀看著蔣征,強自鎮定,道:“大人,錢閣老剛剛致仕,您還在位置上,那周征雲不過一監察禦史,掛著津兵備道又如何?還能在順府撒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