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盤兩邊都有人在看著,一個個神色思忖,表情各異。
周正的龍旗孤軍深入,盡管看似凶猛,實則孤立無援,有種‘待吃’的感覺。
而盧象升的黑旗則遊走於外圍,不遠不近,卻又隨時能夠反撲,零零散散居然成了一種包圍之勢。
因此,這盤棋到底誰占上風,最終誰會贏還在兩可之間。
盧象觀等人看了眼周正,不敢說話,甚至是屏住呼吸。
他們都已經察覺到,周正其實是想北伐的,而盧象升是堅決反對。
兩人的意圖,在沙盤上顯露的淋漓盡致。
盧象升看著沙盤已經推演不下去,抬起頭看向默不作聲依舊盯著棋盤的周正,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我覺得,你背負的太多,已經壓的你喘不過氣,可以放鬆一點,建虜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五年,最多五年,我幫你平定!”
這樣的話,已經不是下級的話,是作為多年的老友的勸告。
盧象觀心裏一驚,有些不安的看向盧象升。
他知道,盧象升一直想要與周正保持距離,這種想法並不是明哲保身,也不是自命清高,而是不想給周正添加不必要的壓力。
他們盧家欠周正很多,盧象升兄弟等人的命以及前途,幾乎都是來自周正。
周正對於盧象升的話,還是默不作聲,心裏推演不斷。
這種沙盤推演隻是戰略戰術,到底如何,還得看實戰結果,但盧象升確實說的不錯。
他有太多的壓力,逼著他想要盡快擺平建虜,以讓他全身心的投入國內的變法改革,這是他的一個心病,哪怕建虜已十分虛弱,他依舊不敢大意分毫。
不解除這個邊患,他始終如鯁在喉,難以平靜。
好一陣子,周正心裏輕吐一口氣,道:“寧完我還有多久?”
盧象觀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連忙接話,道:“最多半個時辰。”
周正點點頭,道:“我洗個澡,休息一下,寧完我要是提前到了,建鬥,你代我接一下。”
盧象升應著,看著周正的背影,心裏有些凝重。
很顯然,他還是沒有能說服周正。
盧象觀瞥了眼跟出去的劉六轍,還趴在沙盤邊上的周德慳,低聲道:“大兄,定國公這是打定主意了?”
盧象升輕歎一口氣,道:“他有他的考慮,從高度上來說,其實是我們有些狹隘了。”
盧象觀重重點頭,讚同的道:“定國公站的高,考慮的肯定比我們多。不過,定國公真的決定北伐,我們該怎麼辦?”
盧象升眉頭深深皺起的看著外麵,沒有注意到周德慳已經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兩隻耳朵就差豎起來。
好一陣子,盧象升道:“他要是決定了,我們也隻能盡全力的北伐,還能怎麼辦。”
盧象觀內心來說,也不太支持北伐的,但他十分敬重周正,既然周正決意要北伐,那肯定有他不得已的原因,他們當然要全力支持。
周德慳聽到盧象升的話,繞過沙盤,來到盧象升身前,道:“盧大人,我能做前鋒嗎?不是那種前鋒,就在前鋒裏。”
盧象升一怔,看著激動不已,瞪大雙眼的周德慳,心裏微動,道:“跟我說說,你二叔是不是打定主意要明年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