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入人道，轉世成人。”
聽到這句話，我像是被雷劈中般渾身動彈不得。
轉世？人？
“真……真的？”從來就不知道何謂驚慌的我，現在連說話都無法說清楚，“玉帝……玉帝真的要我墮入人道？”
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我無措的咬著手指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我，我變成人……嗬，開什麼玩笑？我是……我隻是一顆玉石，我本來就是一顆玉石，要罰就把我變回原本的樣子，變回玉石就好了，幹嗎要投胎做人？！”
腦袋裏浮現的是某天在太上老君那兒裏看到的人間種種，那些令人傷心痛苦的恩怨情仇，那些可怕恐怖的勾心鬥角，那些人絕望掙紮的麵孔一一展現，以前的我可以完全冷眼旁觀，現在我居然要變成其中掙紮的一人……
“我不要，我才不要當人！我不相信，這不可能，我又不是故意觸犯天規，玉帝不可能要我投胎到人間去！不然……不然這麼多的方法可以處罰我，我願意被打回原形，我願意被關在天牢裏，我願意代替所有的仙子到人間撒雪，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可是……可是為什麼偏要我投胎，我不要，我不要投胎……我現在就去找天後問問！”也不管什麼禁令不禁令的我隻想一股腦兒地往外衝。
“寧如，你冷靜點！”被毛毛用力一拉，我失去平衡身體往後跌去，跌在我熟悉的胸膛上，“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玉帝要你轉世為人是有原因的，不僅僅是單純的懲罰而已！”
“原因？原因！什麼天大的原因竟然要推我到人間去！！”我用力掙紮，試圖擺開毛毛的鉗製，“毛毛，你不知道，你沒有看過，人間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人是最可怕的東西，他們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殺死他人還是借刀殺人完全不會有一點愧疚之心，我不要！我變成小貓小狗我也不要做人，我真的不要，嗚……”
回想起從前頑皮的時候偷看太上老君的八卦鏡裏出現的種種駭人的人間之事，我心裏就一個勁兒的發毛，連說話也忍不住哽咽，“毛毛，我，我不要變成投胎然後變成那種人，我不要，我怕……我好怕……”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我緊握拳頭的手指一支支被他掰開，“不用怕的。”
他拉開了我的手讓我環住他的腰，用著我從來沒聽過的溫柔語氣，輕輕地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從你出生到你死亡的那刻，不管什麼時候，我都絕對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感覺到毛毛的手指穿過我的長發，繼續安撫著說：“所以，寧如，你不用怕，不用怕的，嗯？”
也許是他溫柔的語氣，也許是他穿過我的發的手，也許是他溫暖的懷抱，不管是什麼理由但都我本亂哄哄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可能是情緒從來就沒有起伏的如此強烈，現在情緒緩和下來的我感覺有些疲累。
咚咚，咚咚。
毛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我第一次注意到生命所帶來的熱度。
這幾千年來我一直不斷的學習一種叫做‘情緒’的東西。
從快樂，到難過；從喜歡，到討厭。
然後是第一次看到毛毛，出現了一種叫做‘同情’的情緒。
接著是毛毛離開這幾天，叫做‘寂寞’的東西緩緩侵入。
我本是玉石，天生沒有‘心’這種東西。
可是剛才毛毛緊緊抱著我的時候，我卻感覺到自己像是有了‘心’般，跟毛毛的心一樣頻率的跳動。
感覺很陌生，很奇妙，很讓我——煩惱。
輕輕的推開毛毛，我揉著額角皺著眉頭飛快的思考著，專心得忽略了毛毛眼裏一絲受傷的情緒，還有決定隱藏的堅定，自然也沒察覺到自己一時的動作，已經傷害到了毛毛，也讓我們以後的關係，變得更加複雜，更加縱橫交錯。
靜下心來想想，剛才的我確實是太激動了。但對於人的恐懼經由那次八卦鏡所見後就根深蒂固的埋在腦海裏，使我對於人間懼怕非常，直覺那是個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雖說地獄的刑法也許讓人皮肉受苦，但人間的種種欺騙背叛卻讓我看了都毛骨悚然，隻想離那個地方遠遠的永遠不像碰觸，卻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天我也有變成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