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聽見了二女清亮的歌聲:“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這歌聲,使蕭峰沒有半點疲倦,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暢快。而段譽麼,他心底在奇怪:“這歌顯然是《詩經》中的,可皆是什麼男女之情,這姑娘,唱起來卻不知羞。唉,我想這些幹什麼?王姑娘又不在身旁,就算在,她的心也是在她表哥那兒的。唉,段譽啊,段譽,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人物?唉……”段譽悲從心生,忍不住也“唉……”地長歎。
“段公子?”見是聽雨,剛想叫她‘聽雨’的,一張口,卻叫的是‘阿朱’。“咦?”聽雨驚訝了一下,隨後又會意了,淺淺一笑,說道:“段公子,想必聽雨跟一位叫‘阿朱’的姐姐長得很像吧?”“啊?哦,是啊,是啊。可惜啊,可惜。”“什麼可惜?”“可惜阿朱姐姐已經西去,否則我還要拿你兩個比比,看有什麼不同。可惜啊,可惜之級。”“撲哧”一聲聽雨立刻掩麵而笑,接著說道:“想必是我沒有那位阿朱姐姐漂亮了吧?”“不是,聽雨姑娘,你和椅欄姑娘還有阿朱姐姐都是漂亮之極,美豔不可方物。”誰料,聽雨越笑越厲害了。“怎麼了?是我說錯了麼?”“啊,不是的,不是。隻是……隻是……”“隻是什麼啊?”“嗬嗬,公子還未見到我家主人,否則啊,怎會說別人漂亮?”“這‘嗜血仙子’當真那麼漂亮麼?”說到這兒,那聽雨有了一番自豪之情,說:“當然啦……”她還沒說完就聽到倚欄唱道:“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饑。遵彼汝墳,伐其條肄。……”倚欄還未唱完,聽雨便接住了:“既見君子,不我遐棄。魴魚赬尾,王室如毀。雖則如毀,父母孔邇。”接著,聽雨給段譽欠身一禮,便去裏屋了。
吃過早點,二女又載著眾人向“彩雲閣”劃去。碧綠一團的荷湖中,飄搖著兩姐妹一唱一和的悅耳歌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不久,便聽到一個柔和的聲音:“是芸家妹子到了麼?蕭大爺他們呢?”聽雨向遠處輕呼:“是謝氏姐姐啊!我們就是倚欄聽雨。蕭大爺他們在呢,再有一盞茶的工夫,我們就能到謝姐姐的彩雲閣了。”“好勒!”這一呼一應,足以說明其內功之深厚,虛竹子和段譽、蕭峰麵麵相視。
不一會兒,就看見了“彩雲閣”,彩雲閣五彩斑斕,再有騰騰水氣襯托,便真有如彩雲一般。一會,靠了岸,就見到了四個女子,除了阮、秦和甘三位夫人,還有一個身著彩裙的少女,臉上也沒有麵紗遮掩,笑吟吟地對倚欄和聽雨說:“我看你們船上的人有點多啊,這樣吧,我再發一支船,馬上趕路,越快到主人那兒去,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