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著好幾天,阿姨讓我進宮陪她。開始還能說是希望我再多跟她講講娘離開長安後的故事,到了後麵,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講什麼了。對此我隻能自我安慰說:“阿姨看到我就像看到娘,就當她在睹人思人吧。”
回到家,子言和子緘也不見人影。問起仆人來,個個都答得含糊不清。子緘還好說,熱戀中的男人,而子言去哪就很值得玩味了。往日他一下班或者休息沒有應酬,總之是他能在家待著的時候,他都會要求我無條件陪在他的身邊,沒有萬不得已的理由絕不能離開。至於什麼叫“萬不得已”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我要一個人待一會”之類的話絕對沒有市場。如果遇上《君子》或“雲衣”有急事而他又在家時,我最會鬱悶得想死掉。為了這件事我們不知吵了多少次,但即使忍得很辛苦,這種拉鋸戰一般都會以我妥協而告終。
然後是今天,當我又一次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時,早已習慣時刻有他在身邊的我實在很難不往某些不好的方麵聯想:是蜀王府裏那個女王?玄牝之門的花想容?還是我不認識的什麼新歡?《君子》的消息團也說他好像去找過花想容,兩人還在房間裏關了一天才出來。什麼時候他和花想容這麼熟我卻不知道?
適逢這幾天我有點牙疼。躺在榻上這麼想著想著,我竟然掉起眼淚來。榻邊兩隻醜娃娃這時又開始左搖右擺,好像在嘲笑我的孤單。街上隱隱傳來更夫的聲音——都子時了,他還是沒有回來。翻個身,我委屈地蜷成一團,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到有人在我身邊躺下。他抱著我,輕輕地在我的耳邊說:“生辰快樂,我的愛。”我以為是相思成夢,又不覺沉溺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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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睜眼就看見某兩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在我床跟前晃來晃去。我愣愣地看著這兩張多日未見的臉,又想哭又想笑。笑成一朵花的他們看到我瞪著眼睛不說話,有點不知所措起來。我撅著嘴,等他們的解釋。不想他們看到我臉上出現表情、知道我沒睡傻後,子言就直接轉身走了出去,子緘也跳後一步,看著我不說話。
等到子言手裏拿著個錦盒重新回來後,子緘突然張開雙腿,兩手打開成極誇張的角度,用不知從哪學來的超萌正太音大聲喊道:“恭喜老姐程子語又老了一歲!”
我知道了,這麼多天的準備,他隻是想告訴我他不想活了。剛從榻上蹦起,子言就搶到我麵前,把手裏的東西捧給我,一臉期待地說:“看看?”。我的眼睛在他、禮物和衣子緘之間逡巡了一會兒,終是敵不過眼前這個一臉無辜的小孩。接過錦盒,我坐到床上打開——
我該用什麼詞形容我的心情?這是一盒全套的新娘頭飾。
此時子緘也欺上前來,用超級得意的聲音說:“老姐怎麼樣,這可是大哥親自設計親手打造的哦,漂亮吧?幸福吧!”
我承認,這是我見過最特別的求婚方式。在一個陌生的朝代、一個陌生的身體、一個我完全沒記住的生日裏,有人捧著一盒新娘頭飾向我求婚了。
他在我麵前單膝跪地,拉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喜歡嗎?”看著他誠惶誠恐的模樣,我不知該如何反應。
天使:快點頭,上帝將見證你們純潔而高貴的愛情。
惡魔:不,還不行。你喜歡他,卻仍未做好結婚的準備。
天使:還需要什麼準備,他將為你準備好一切。
惡魔:如果你不能確定自己的心已經完全交給他,就不要放棄追尋真愛的腳步。
天使:你不能這麼對他,他隻愛你,隻有你,你應該陪在他身邊。
惡魔:別忘了,他愛的是誰還不一定。
天使:你就是程子語,程子語就是你,沒有區別的!你已不再是方易,不再是方易……
我一驚,緊接著便點了下頭。子言因為我久不回應而寫滿失望和難過的臉龐,因為這個動作而重新綻放出了光彩。我看著那張猶如上帝傑作般的笑臉,一瞬間覺得——如果結婚能換來這張臉天天開心的話,我會幸福的吧?
戴上這些頭飾,我便將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