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聽的渾身發冷,前世源哥兒也確實過繼給外祖父,繼承淩家一脈。可惜後來淩家落難,淩大爺連夜帶著一家老小回了連陽,發誓再也不進京。
有些人是怎麼也養不熟的,譬如源哥兒,已經七歲了,自小被淩老夫人寵壞了,眼高於頂,自私膽小不說還學得一身臭毛病,才十一歲就和府裏的丫鬟曖昧,外祖父氣的沒辦法,隻覺得無顏愧對淩家祖先,淩氏一脈至此墮落,到死都是遺憾的。
“母親您沒事兒吧,可憐見的,一路舟車勞頓拖著身子,馬不停蹄的過來看望侄媳婦,沒想到被人侮辱不說還被粗魯的攆了出來,母親,您可得消消氣啊,身子不好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人家是看不上咱們這落魄親戚啊!”
淩若菲號啕大哭,形象全無,早些年她嫁了個紳士,沒過幾年那個短命鬼一命嗚呼,隻留下孤兒寡母,一群親戚虎視眈眈直接把她們給攆出來了,淩若菲隻好帶著兩個女兒投奔娘家看大嫂的臉色過活,所以這一次也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顧,爭取給自己找一條後路。
同為女人,淩氏活的就要滋潤多了,一把年紀了還懷著身孕。兒子是統帥三軍的大將軍,姑母是太後,表哥是皇上,還有一個疼她如珠如寶的丈夫。兩人相差一歲不到,還記得小時候她欺負淩氏,祖父總是向著自己,淩氏沒少挨罰。
明明繼承家業的是父親,淩氏卻活的瀟灑自在,淩芳菲自知長相學問不比淩氏差,尤其淩氏一身的臭脾氣,哪裏比得上自己的溫婉,淩芳菲沒看見也就算了,一來京都立馬被京都的繁華吸引,就連蘇府也比淩家大了好幾倍,成群結隊的丫鬟婆子伺候在淩氏左右,眾星拱月一般,怎麼叫淩芳菲不吃味。
“祖母......”源哥兒低著頭哭的很傷心,臉上卻不見半點淚。
“這是誰啊?怎麼跑到將軍府門口哭冤?”
“聽說是淩家一脈的親戚,來投奔的淩三夫人,地上躺著的是淩三夫人的親姨母。”
“那不是太後的妹妹?”
“就是她!真是可憐,大冷天的,看著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找大夫來瞧瞧。”
“是啊,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又何必攆出來呢,蘇家家大業大,還怕添幾雙筷子不成?”
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淩芳菲聽的一喜,哭的更加賣力淒慘,她生的柔美小巧,一身素色長裙襯的她樸素簡約,看上去好不可憐。
“胡說八道!”芳草氣不過,真想直接衝上前給這人一巴掌,夫人胎像本就不穩,還一口一個過繼,送終,害得夫人大氣之下差點小產。這幫人卻跑來這裏顛倒黑白,簡直豈有此理!
蘇晗勾了勾唇,既然這麼喜歡演,那她奉陪!
“去,通知下管家,叫人送來一份房契。”
“是!”青書點點頭。
蘇晗要下車,靜書立馬給蘇晗係上了披風,白色的花邊繡著幾朵銀色花紋,領口處是一片純白如雪的狐毛,陽光下格外的漂亮,貴氣逼人,由著靜書扶著慢慢走來。
人群裏不覺倒吸口涼氣,隻見女子巴掌大小的臉上五官十分精致,眉眼間的角色卻是罕見,膚若凝脂嫩的能掐出水來,一雙黑如點漆的墨瞳亮的驚人,帶著三分狡黠七分貴氣,下顎微抬露出了整張臉來,紅豔豔的小嘴微微一抿,帶著三分冷意。
人群裏均被這個女子吸引了注意力,淩老夫人眯了眼張開一條縫,立馬就認出了蘇晗肖似淩氏的臉來,嘴裏哼的更大聲了。
淩芳菲頓了下,“你是......晗姐兒?”
蘇晗小小年紀出落得十分標致,原以為她的兩個女兒已是絕色,沒想到往蘇晗麵前一擺,壓根就不夠瞧的。
淩氏還真是好命!
還不等蘇晗開口,淩若菲飛快地道,“晗姐兒,你是個好孩子,你母親那裏實在是......”
淩若菲故意頓了頓,一臉悲憤的模樣,卻叫人浮想聯翩。
“母親怎麼了?姨母不妨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別叫人誤會。”
蘇晗眼中雖帶著笑,可那笑卻十分的冷,淩若菲語噎,半響說不出話來,她能說淩氏差點小產嗎?那還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死才怪,隻一味的哭。
“這不是蘇五姑娘嗎?”不遠處飄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
蘇晗眯著眼,是廉茹!
廉茹走下馬車,身後還跟著一群丫鬟婆子,那發鬢卻改成了婦人鬢,一改往日的清雅颯爽變的嫵媚,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媚態,周身打扮十分富貴。
廉茹簡直恨死了蘇晗,害她做了妾不說,在沈家需要夾緊了尾巴,不僅要討好伯安侯夫人,還要忍受沈碧玉的刁難,隔三差五的給她氣受。
“蘇晗!”沈碧玉撩起簾子,雙眸狠狠的瞪著蘇晗,都是蘇晗害她驚馬,毀了容貌。
蘇晗卻好好的站在那裏,容顏傾城,沈碧玉雙拳緊握,該死!
蘇晗挑眉,真是倒黴一出門就碰上兩個災星,兩人眼底的怨恨叫她想忽略都難,也不想想這一切完全是她們自作自受,怪不了別人,害人終害己。
這種人隻要活的不順心總會給自己找個理由怪別人,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廉茹和沈碧玉隻是恰好經過,一大早要去大昭寺祈福誦經,下個月沈碧玉就要進睿王府,所以想去大昭寺祈福求子,沒想到撞見這一幕,兩人恨透了蘇晗,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會放過呢。
沈碧玉立馬叫人停車要狠狠的羞辱蘇晗一番。
“這麼大冷的天就任由一個老人家躺在地上,哎,真是可憐,素問,把馬車上的被子拿來。”
沈碧玉帶著麵紗,故作可憐的說。
“還是你心善,快去照大小姐的話做!”廉茹趁機不忘巴結沈碧玉。
淩若菲是個會眼色的,見這兩人穿著不凡,心底善良跟蘇晗似乎是舊相識,眼珠子轉了轉。
“不勞廉姨娘費心了,這是淩家家事。”蘇晗狹長的鳳眉輕挑。
“可終究是老人又是長輩,年紀大了千裏迢迢來奔親,天氣這麼冷就這樣攆了出來,怕是不妥當吧,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偏要鬧的這麼難看?”
廉茹指尖緊握,極力隱忍著不去撕了蘇晗那張嘴,廉姨娘?這賤人,淨往日傷口上撒鹽。
“哎,這位姨娘說的是啊,怎麼說都是一家人,相互幫襯一下又怎麼了。”
人群裏跟著議論,淩若菲心裏一喜,麵不改色的歎氣,“母親聽聞表妹懷著身子特意過來看看,沒想到表妹的性格一如從前,或許是懷了身孕的緣故,所以變得很急躁,我倒也罷了,隻是母親,一時情急身子受不住,連日來趕路早就支撐不住,臨走前非要過來看看將軍府,留個念想,沒成想就倒了下來,引來在一堆麻煩,晗姐兒,你可別往心裏去,等母親緩和一些,就走。”
淩若菲不解釋還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卻暗地裏指責淩氏不孝,看不上窮親戚,還把淩老夫人氣的夠嗆,侮辱她們。
“呀,原來淩三夫人是這樣的人啊!”廉茹驚訝的捂著嘴,一副說錯話的表情。沈碧玉可不怕蘇晗,哼了哼,“怪不得蘇家一回來,國公府鬧的雞犬不寧,十幾年來都沒出過家,短短幾個月就出府另過,不,應該是安懷侯府,忠勇侯夫人慘死,這一切也太巧合了。”
沈碧玉話說的直白,一點不講情麵,她是未來睿王世子平妃,將來可能是太子妃甚至一國之母,小小的蘇晗她還不放在眼裏。
沈碧玉吃了這麼多虧還是不長記性,反而變得更加急躁,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要是一般的姑娘,早就被說的臉紅羞愧,恨不得找一條縫鑽進去,哪裏有臉在這待著。
可惜,她遇見的是蘇晗。
“沈大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既然質疑蘇家,不如咱們一道去金鑾殿找皇上評評理如何?蘇家分不分家好像和你沒什麼關係吧?伯安侯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些!”
蘇晗蹙眉,瞥了眼沈碧玉勾起一抹嘲諷,俏然嫣笑的臉上令人驚豔,沈碧玉攥緊了拳頭,胸口氣的一上一下。
國公府分家那是人家的家事,和她沈碧玉半毛錢關係沒有,人家怎麼樣是人家的事,一個外姓人插手簡直多管閑事,這話要是傳到了伯安侯耳朵裏,沈碧玉絕對討不了好。
傳到皇上耳朵裏,就成了暗自指責皇上處事不公,簡單的幾句話就把沈碧玉逼至死角。
蘇晗的意思很明顯,不敢去金鑾殿就閉嘴!
“蘇妹妹這麼大的火氣做什麼,人家好心來瞧你,沈妹妹是一片好心提醒你。”廉茹趕緊找了個台階給沈碧玉下,免得不痛快了回去找她的麻煩。
蘇晗下巴一抬,衝著淩若菲道,“姨母,恕侄女大膽問一句,你明知姨祖母身子不爽,年紀大了經不得折騰,你還帶來做什麼?”
一口一個年紀大了,誰不知道淩老夫人今年才四十五歲,淩老夫人真想直接醒來站起來罵她。
“來了這麼久,連個大夫的身影都沒瞧見,這就是孝順?起初你們來蘇家,蘇家都是好好招待。可你們呢,氣的我母親差點小產不說還詛咒未出世的孩子。”
“姨母,若是我說的沒錯,您應該還在熱孝吧。母親懷著孕擔心衝突,好心把你們安置在別院,出手就是一座宅子,可你們偏偏要住在蘇府,父親看不過,還送你們一套宅子,你們做長輩的居然跑到將軍府門前這般公然毀壞母親的名聲,我身為女兒不得不站出來替母親辯解,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姨母見諒。”
蘇晗忽然態度一轉,極力隱忍著,乖巧萌軟的小模樣立即讓許多百姓直接站在了蘇晗這邊。
“你胡說,什麼莊子宅子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明明是表姐叫人把母親轟出來,不講一點情麵,原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小小年紀張嘴就是信口雌黃,公然頂撞長輩,表姐怎麼會把你教成這個樣子?”
淩若菲痛心疾首的辯駁,這件事她壓根就不知道,剛進蘇府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攆了出來,連口茶都沒喝呢,蘇晗還真能編。
“表妹,你怎麼能信口胡說呢?瞧不起我們就直說,我們走就是了,我們走不要緊可祖母卻是長輩,你這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