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貴妃突然暴斃,景隆帝追封為靜嫻皇貴妃,風光大葬,並將小公主暫由太子妃撫養。
消息傳來時,敏淑長公主愣住了,掙紮了好一會,身子動彈不了半分,瞪大了眼不可思議。
“怎麼會這樣?”敏淑長公主抓緊了秦姑姑的胳膊,堅持要爬起,好不容易撐起一半,砰地一聲,又重重的跌落,摔得後背發麻。
“夫人!”秦姑姑驚了下,趕緊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敏淑長公主深吸口氣,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忽然揚聲大笑,“哈哈,皇上不愧是皇上,先帝那麼多皇子中脫穎而出,這麼多年來,幾個兄弟非死即傷,就連親兒子都能下手,何況一顆棋子呢?”
敏淑長公主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渾身顫抖著,“翊兒啊翊兒,本宮的話你不聽,至今都死不瞑目,終究是本宮輸了,怪隻怪本宮一時心軟,比不得皇上陰狠,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敏淑長公主好恨,錦被下的拳頭緊緊攥著。
忽然,這時候耳邊傳來敲鑼打鼓聲,傳入了敏淑長公主耳中。
“這是什麼聲音!”
秦姑姑怔了下,一下子變得蒼老了許多,猶豫了下,還是說了。
“今日是駙馬被抄斬的日子。”
敏淑長公主瞳孔大了一圈,然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緩緩閉上了眸子。
“去吧,給本宮將屋子裏那一支風箏放了,駙馬若能瞧見,知曉本宮在惦記他,也不枉夫妻一場。”
秦姑姑頓了頓,然後點點頭,找到了一隻風箏,是一支十分鮮豔的花蝴蝶,從公主府的上空慢慢飄起。
很快侍衛就發現了,秦姑姑一咬牙,扯斷了風箏線。
“這位大人,今日駙馬爺行刑,我家夫人以此悼念,還望大人成全。”
秦姑姑說的,眼眶一紅,蒼老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憐,那侍衛瞥了眼越飄越遠的風箏,板著臉。
“都給我小心點,若再有下一次,休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秦姑姑忙不迭的點點頭。
敏淑長公主見秦姑姑走了進來,趕緊追問,“如何?”
“已經飛走了。”
敏淑長公主鬆了口氣,眸光裏隱隱有些期待。
秦姑姑愣了下,眨眨眼,她不會看錯的,方才敏淑長公主眼中,分明是一抹得逞的意味。
莫非,那個風箏?
秦姑姑倏然背脊一涼,“夫人,那風箏真的是為了讓駙馬爺瞧見嗎?”
敏淑長公主勾唇,也不隱瞞了,“自然不是,公主府絕不能落敗,本宮絕不能坐以待斃。”
秦姑姑大急,“公主啊,這又是何苦呢,眼下太後隻是廢除了公主的封號,並沒有傷害公主,公主何必.......”
秦姑姑後悔不迭,剛才壓根沒有多想。
敏淑長公主勾著笑,“本宮已經成了廢人,岐兒還年輕,這是本宮唯一能替他爭取的了,秦姑姑,本宮的秉性你是了解的,不必再多說了,若無公主封號,本宮連皇陵都入不得,更不提魏家宗祠了,魏家必然恨本宮入骨。”
秦姑姑語噎,急的眼眶都紅了,比起冒險,秦姑姑更希望川潁伯能夠好好的活著。
川潁伯本名魏岐。
敏淑長公主放出的風箏飄出去好遠,瑾安侯站在院子裏,睨了眼高高飛起的風箏,又大又鮮豔,眸光微轉了轉。
“人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侯爺,不出意外三日內就能安排進府。”
瑾安侯點了點頭,隻能放手一搏了。
“世子妃那裏,準備一下。”
侍衛點了點頭。
因為戚昀宸的摔傷的關係,蘇晚挺著大肚子,衣不解帶的伺候著,戚昀宸這日發起了高燒,蘇晚急的直掉眼淚。
瑾安侯夫人伸手觸摸戚昀宸的額,急的來回走,“這可如何是好?”
蘇晚怔了下,也有些著急了,“母親,我去瞧瞧能不能請個大夫來。”
戚昀宸傷勢嚴重,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好,若是連太醫出馬,許是能有所好轉。
可惜,如今整個瑾安侯府被禁足,請個大夫都費勁,更別提請連太醫了。
一旁的蕭沁最近倒是老實不少,瞥了眼蘇晚,“大夫請來幾個了,夫君的病情並無好轉,世子妃和太子妃交好,若是世子妃去找太子妃幫忙,請一個太醫也不算什麼難事。”
蘇晚怔了下,有些猶豫咬了咬唇。
瑾安侯夫人神色一亮,拉緊了蘇晚的手,“晚兒,你就去球球太子妃吧,昀宸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就當母親求求你了。”
瑾安侯夫人說著就要跪下去,蘇晚怔怔,趕緊扶著瑾安侯夫人,點了點頭。
“母親,我這就進宮。”蘇晚也是著急了,顧不得許多了,救人要緊。
瑾安侯夫人點點頭,“快,服侍世子妃進宮。”
蘇晚身邊隻有點絳一個婢女,巧的事,今日點絳昨夜染了風寒,身子不適,怕傳染給蘇晚,就沒跟著伺候。
於是管家就給安排了兩名丫鬟,跟著蘇晚進宮。
蘇晚心裏惦記著戚昀宸,也沒多注意看,出門的時候,拿著蘇晗曾給她的令牌,侍衛接過問了幾句,就放行了。
一路上兩名丫鬟沉默不語,低著頭扶著蘇晚,蘇晚一進宮,率先就去了東宮。
蘇晚挺著大肚子,不敢走得太快,任由丫鬟扶著,捏緊了帕子,又是著急忐忑。
其中一名丫鬟微微抬眸,瞧了眼時辰,半垂著頭緩緩跟著蘇晚。
“太子妃呢?我有些事要找太子妃。”
蘇晚見著青蘿,著急的紅著臉道,“世子高燒不退,民間的大夫總也治不好,我來是想請太子妃幫我請個太醫。”
青蘿聽了點點頭,“世子妃別著急,太子妃正在處理嫻貴妃後事,一時半會回不來,奴婢派人去請,世子妃先等一會。”
蘇晚哪裏能等的急,“太子妃在玉秀宮是嗎,實在等不及了,我先去玉秀宮找太子妃吧。”
一來一回太麻煩了,青蘿想了想點點頭,“也好,奴婢陪世子妃過去吧。”
青蘿是知道蘇晚和蘇晗的關係的,也不敢貿然答應或者怠慢,隻好帶著蘇晚去找蘇晗。
玉秀宮掛起了一片白綢,一眼望去,滿目琳琅的精致,大氣奢華,一如往日裏,這個女子受極了寵愛,可惜了,紅顏薄命。
走到玉秀宮門口,丫鬟拉住了蘇晚,輕靈悅耳的聲音使人身心愉悅。
“世子妃,您懷著身子不能進去,衝撞了不好。”
蘇晚聞言,腳步頓了頓。
青蘿道,“世子妃稍等,奴婢這就進去請太子妃。”
“有勞姑姑了。”蘇晚點點頭,跟著丫鬟站在了玉秀宮門外。
玉秀宮是距離議政殿最近的地方,剛下了朝,一抹明黃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
景隆帝抿著唇走的緩慢,似是身子有些不適,雙隻手靠在了背後,麵容有些滄桑。
“都安排好了嗎?”
“回皇上,都安排妥當了,太子妃這兩日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明兒一早,皇貴妃的棺柩就能出宮了。”連公公答道。
景隆帝點點頭,對魏翊談不上喜歡,頂多也算是利用,也算是政治下的犧牲品,原本景隆帝沒打算殺了她。
隻可惜,魏翊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了。
歎息間,景隆帝眯著眸往玉秀宮走去,隻見門口站著幾人,一人身穿淡黃色長裙,高高聳起的大肚子十分的顯眼。
景隆帝蹙眉,連公公趕緊道,“回皇上,這是瑾安侯世子妃。”
景隆帝點點頭,了然一笑,有點印象,眼眸正要一轉,忽然被一抹淡綠色身影驚住了,直直的盯著那抹身影不鬆。
僅僅是一抹側顏,魂牽夢繞的容顏,是他想了整整四十年,一顰一笑都那麼清晰,不敢忘。
這一刻,景隆帝如遭雷擊,半響都不動身子。
“皇上?”連公公輕輕喚了一聲,見景隆帝沒有反應,順著視線看去,也吃驚不小。
那影子太熟悉了。
景隆帝鬆開了手,腳下步子有些沉重。
蘇晚回頭,嚇了一跳,“臣婦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景隆帝擺擺手,“你身子不便,不必行禮。”
“多謝皇上。”在丫鬟的攙扶下,蘇晚站起身,一直低著頭不敢抬眸。
丫鬟刹那間的抬眸又飛快地低下,稚嫩青澀的眼神裏,滿是好奇和無措,半垂著頭。
景隆帝驚住了,啞著嗓子道,你,抬起頭來!”
蘇晚一聽愣了下,抬頭看了眼景隆帝,卻發現景隆帝的目光緊鎖在身邊的丫鬟身上,那丫鬟半垂著眸,沒有反應。
蘇晚拽了下丫鬟,“皇上在叫你。”
丫鬟慌亂的抬眸,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滿是無措。
“啊?奴婢該死,奴婢……奴婢。”
丫鬟驚訝的連句話都說不完整。
蘇晚愣住了,這才看清了這丫鬟的麵容,何止是清秀,簡直就是絕色,一直低著頭倒是沒有多注意,蘇晚咬了咬唇,神色複雜。
這丫鬟五官十分精致,巴掌大的臉頰盈盈欲泣,一雙浸了水的眸子,黑如點漆卻亮的驚人,紅唇微抿,膚若凝脂,烏黑秀麗的長發微挽,低著頭露出一截修長白嫩的玉頸,帶著一股致命的魅惑。
連公公瞧著都呆住了,這哪是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不知道的以為,傾貴人又活了過來。
景隆帝呆住了,彎著腰扶起了丫鬟,那丫鬟身子不自覺往後退縮,眸中滿是警惕和膽怯。
連公公瞧著景隆帝的神色,心底倏然咯噔一沉,何止樣貌相似,就連品性竟也差不多。
果不其然,景隆帝忽然一把手捉住了那丫鬟的胳膊,“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驚了一下,差點要哭了,“奴婢......奴婢青煙。”
景隆帝一隻大掌托住了青煙的下巴,那張臉完整無缺的露了出來。
景隆帝唇抿的發白,靜靜地看著青煙的容貌,青煙不敢抬眸,倔強的不肯去看景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