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夫人連續被打了幾巴掌後,身子一軟,栽倒在地,心底的恐慌達到了極點。
“住手吧!”
忽然門外一個沉悶沙啞的聲音傳來,眾人順著視線望去,紛紛站起身。
“臣等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戚太後緊扶著素荷的胳膊,緩緩走了進來,瞄了眼大殿上的情況,有宮女趕緊搬了把椅子過來,素荷扶著戚太後,坐在了景隆帝左下手。
戚太後幾個月不見,蒼老了許多,渾身滿是滄桑,眼皮下垂,兩鬢花白,不僅如此,積攢多年的威望之氣,也消磨了不少。
“都起來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眾位愛卿不必多禮。”
戚太後深沉沙啞的聲音略帶一絲枯槁之感,一舉一動,像極了行之將死的垂暮老人,讓那個人不免心裏發酸。
“母後,您怎麼來了?”景隆帝關切道。
戚太後笑了笑,”這麼大好的日子,太子平定秦國,維護了東楚百年來的基業,哀家實在太高興了,這麼能不過來看看呢,聽聞太子妃有喜了,真是雙子臨門啊,好!”
蘇晗抬眸看了眼淩氏,又看了眼素荷,眼眸微閃,極快的一抹思緒劃過,很快消失不見。
“這孩子將來必有極大的福氣,哀家能看見子孫後代,如此昌茂有出息,即便是死了,也能閉眼。”
戚太後此話一出,原本剛要坐下的大臣,立馬又站起來,恭恭敬敬,彎著腰。
“臣等惶恐,太後必然能洪福齊天,頤養天年。”
戚太後笑意更深,擺擺手,“什麼千歲萬歲,那不成了老妖精了,哀家年紀大了,就算是兩腿一蹬日後見列祖列宗,也無半點愧對即可,不求長壽,都坐下吧。”
戚太後一番話,聽在景隆帝耳朵裏,頗不是滋味。
“母後……”
戚太後轉頭看向了景隆帝,“皇上,賀家即便有錯,懲罰就是,不可大懲戒,說來說去,賀家能養出這麼一個好的太子,算是功過相抵,若非皇上當初執意要將慶陽嫁給賀家,賀家未必有今日下場,說到底,受外人議論幾十年,皇上也並非無錯。”
戚太後又長長歎息一聲,“追溯源頭,怪隻怪當初梨貴嬪,心思不正調換了孩子,才造成今日之果,皇上,得過且過吧。”
戚太後語氣裏隱含著期待和懇求,戚太後對賀老夫人無感,隻不過這相同的遭遇,讓戚太後唏噓不已。
賀老夫人這麼多年積攢的怨恨,並不比自己少,都是可憐人,為母則剛,好好的母子情分,就被一個女人毀了。
可惜......
楊玥聞言,心底狠狠的鬆口氣,她賭對了。
賀老夫人也狠狠的鬆了口氣,雖然猜不透戚太後的意思,不過卻知道是在勸皇上。
“太子,冤冤相報何時了,看在哀家的麵子上,此事就此了結吧,就當是為孩子積福。”
戚太後望著對麵的戚曜,緩緩道。
戚曜緊抿著唇,沒做聲。
良久,景隆帝沉聲道,“賀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賀家除卻賀國公以外之人,三組之內,若有為官者,全部貶為庶名,其子孫五代內,不得考取功名,不得離京,至於賀老夫人.......”
景隆帝沉默了,看向一旁的戚曜,戚曜緩緩道,“賀老夫人每日必抄金剛經百遍,替公主誦經,虔心悔過,至死不休。”
賀老夫人愣了下,身子一軟差點栽倒在地,喜極而泣,激動的差點要哭出來了,衝著戚曜不停的磕頭。
“多謝太子殿下開恩,臣婦一定每日念經祈福,多謝太子。”
剛在生死關頭蕩悠了一圈,賀老夫人渾身濕透了,心跳如雷,激動的差點哭出來。
“謝皇上不殺之恩。”賀國公朝著景隆帝砰砰磕了幾個頭,心底說不清什麼滋味。
戚太後的目光微微一轉,落在了楊玥身上,笑了笑,“這孩子一片孝心,倒是不多見,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楊玥聞言緩緩抬起頭,看了眼戚太後,又飛快的移開,頓時僵住了,看向了一旁的季無憂。
那眼神,容貌,楊玥再熟悉不過了,幾年前季無憂曾去過一次滄州,兩人有過幾麵之緣,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
尤其是皇宮,那一身明晃晃的鎧甲,楊玥終於晃過神,原來大家嘴裏的季大人,季將軍就是季無憂,一時間,楊玥不知是該欣喜,還是旁的。
季無憂瀲眸,沒有抬頭,卻知道那一抹視線投來,食指握住了酒盞,輕抿小口,冷冽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咽下,帶著一絲絲澀味,是許久未嚐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