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清清淡淡,灑在大地上,為萬物蒙上一層輕紗,偶爾幾聲蟲鳴響在草叢裏,點綴了安靜祥和的夜,風輕輕地拂過水麵,泛起鱗鱗波紋,將一縷荷香推向遠方。
將軍府,後院偏僻的小屋裏,昏迷了三天的女孩幽幽轉醒。
小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瞪著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隻藕節似得小胳膊吃力的撐著床鋪爬了起來,看了看趴在自己身邊淺眠的丫鬟泠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拖著一雙小小的繡花鞋,急急忙忙的跑到窗邊,抬頭看著清冷的月亮,兩隻大眼睛眨啊眨,不知道在確認著什麼,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呼,還好,是有影子的,真好真好,我還活著。小女孩認真的確認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還活著,用白玉似得小手捂著自己心口,安心似得甜甜笑了。這種傻乎乎的行為她不是第一次幹了,畢竟隻是一個五歲的小丫頭,這樣的行為總是透著一種呆萌呆萌的傻氣。
她已經昏迷了三天了,一直高燒不退,原因是被那個小小的安南王爺莫名其妙推下了水。
丫鬟泠秋夢裏輕噫了一聲,仿佛冷似得縮了縮身子。雖然是初夏,但夜裏還是有些冷的。尤其是這間麵向北,處在陰暗角落裏的簡陋的房間。小小的人兒看到了之後,又拖著繡花小鞋走回去,小短胳膊費力地托起被子,搭在了泠秋的身上。果然還是發著燒,隻是這樣小的一個動作,小女孩臉上已經泌出了細細的汗。
女孩伸出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又理了理頭上的有些蓬亂的發髻,月色的映照下,女孩的臉顯得格外喜人,像個瓷娃娃一樣可愛,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小臉肉嘟嘟粉嫩嫩的,讓人想掐上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病,娘親又要操多少心,給自己買藥,又要花多少錢,本來娘親自己和妹妹的生活已經很辛苦了。女孩嘟起了嘴吧,皺起了眉頭。
聶雪苒,這個呆呆的小女孩,是這座將軍府的六小姐,但其實人人都知道,她根本不是將軍聶遠程的女兒,隻不過是個養女罷了。她的娘親端木媛,也並非她的生身母親。端木媛是在她兩歲之時帶著她嫁入聶府為妾的。聶將軍答應了端木媛認自己作義女,給了自己一個六小姐的身份,但畢竟不是聶家血脈,明裏暗裏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排擠和委屈。直到一年前娘親生下妹妹聶雪雙才有些改善。
說不感動是假的,雪苒深知娘親的不易,要是沒有自己這個拖油瓶,那娘親在將軍府的日子會好過得多,可即使在最艱難的歲月裏,娘親都待她極好,把最好的都給了她。以至於過年過節,娘親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
雪苒私下裏問過娘親,自己到底是什麼人,娘親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可端木媛總是苦澀的笑笑,並不言語。時間一長,雪苒便不再問了。隻是把自己的感激轉為對妹妹的關愛,對娘親的孝順。卻不知為什麼,越是這樣,娘親臉上的悲傷就越深。
義父聶遠程是東浦國的大將軍,手握重兵,也是年少英雄,可是大男子主義,他有七位夫人,端木媛是第五位。一共有三個兒子,七個女兒。自己和妹妹隻是微不足道的義女和庶女,是沒什麼地位的。義父很少來看娘親,因此姨娘們背地裏總是欺負娘親,克扣衣食。
泠秋是身邊唯一的丫鬟,據說是端木媛從大夫人手下救回來的,因此這個十五歲的小丫頭是忠心耿耿……
“小姐你醒了!”泠秋被一陣冷風凍起來,打了一個哈欠,卻發現小姐已不在床上,回頭看才發現小姐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兩條小腿踢來踢去的。又在自己發呆。“小姐,你還在發燒,不能凍著的,快回去躺著。”泠秋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心裏一陣暖意。這五夫人和六小姐都是心性溫和的人,自己雖然吃穿不如其他丫鬟,但從沒受過主子的氣。這比衣食方麵的優越要好得多。
“泠秋姐姐,我睡了幾天了?”
“回小姐的話,已經三天了。”泠秋點上燈,挑了挑燈芯,屋裏頓時明亮起來,橘黃的燈光照在臉上,讓原本有些蒼白的小臉看起來紅潤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