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他們那些個混賬東西作甚呢?”不待黛玉把話兒說完,雪雁便氣哼哼的道,“成日價隻想著把自個兒的女兒送進宮來,果真這天下除了皇上,其餘男人都死絕了不成?說句不好聽的話兒,倘若皇上不是皇上,隻是一個凡夫俗子,他們還會這般狗顛兒似的想送女兒給皇上?”
說完又向黛玉嗔道,“不是奴婢說娘娘您,您也凡事兒忒低調了一點子,不獨不讓誥命夫人們進宮來請安,連每年除夕夜守歲亦是讓太後娘娘與皇上一塊兒出席,竟是能不露麵便不露麵兒,也難怪那些個混賬要嚼舌子了……”
一語未了,已被王嬤嬤沉著臉子打斷:“作死的小蹄子,滿朝文武也是你一個丫頭能隨意罵作‘混賬東西’的?明兒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又該說娘娘治下無方了!”
雪雁吐了吐舌頭兒,不敢再說,倒是黛玉淡淡一笑,道:“左右都是自己人,嬤嬤不必憂心。”
王嬤嬤聽說,便道:“話雖如此,凡事兒小心些兒,也是無妨的。”說完到底忍不住,亦跟著道,“隻是才雪雁丫頭的話兒倒果真有幾分道理,依嬤嬤說,後日娘娘很該聽從皇上的話兒,換了禮服與皇上太子一塊兒接受百官的朝賀,然後再一塊兒遊行去祭祖酬神的。也好讓那些個說嘴的人瞧瞧娘娘到底是何等天仙一樣兒的人物兒,而他們的女兒又到底及得上及不上娘娘一根兒手指頭?!”
一旁紫鵑雪鳶亦勸道:“嬤嬤言之有理,還請娘娘三思。”
黛玉聽得幾人之話兒俱有幾分道理,又思及連日來弘曆都苦勸自己初一那日與他一塊兒去祭天,心裏便有幾分鬆動起來。正欲答話兒,就聽得外麵兒小太監唱道:“皇上駕到——”
黛玉忙領著眾人接了出去,就要屈膝行禮,卻被弘曆幾步上前伸手扶住,佯怒道:“不是說好了你我之間不必拘這些個俗禮的嗎?明兒妹妹再要這樣兒,我可惱了。”一麵揮手令眾跟隨之人都退了出去,一麵拉了黛玉的柔痍往內殿去坐定,又稍一用力拉了她坐到自己膝上,方笑道:“果真回到自個兒家裏也要理那些個繁文縟節的,明兒我可不煩死了……”
話音未落,已被黛玉嗔笑著打斷:“都幾年光景兒了,還滿嘴‘你’啊‘我’的、‘死’啊‘活’的,皇上也該改改稱呼兒、忌忌口了。”便要掙脫他,下地往旁邊兒坐去。
弘曆卻是抱得更緊了,還將臉子埋進了黛玉的頸窩處,半日方悶聲兒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哥哥’,明兒可不許再叫皇上了,聽著生分得緊。”又抬手捧了黛玉的臉,細細瞧了片刻,方憐愛的道,“連日來讓妹妹受累了,是我不好,以致妹妹自跟著我住進了宮裏,竟是沒過過一日的舒心日子。”
聞言黛玉忙笑道:“可又是胡說,隻要有哥哥與念林弟兄兩個在的地方兒,於我來講,便就是我的家。在自個兒家裏,又豈會過得不舒心?哥哥不必掛心。”至於那些個風言風語,她曆來便未說過與他聽,畢竟要將偌大一個大清的江山打理得比雍正帝在位時猶要繁盛富強,已是一件勞心勞力之事了,她實在不忍心再拿這些個小事兒去擾亂他的心神了。
不想弘曆卻正色道:“妹妹怕我分神怕我勞累,我又豈會真個那個糊塗,不知道妹妹的委屈?那我也不配作妹妹的良人,作妹妹孩子的阿瑪了!那些個大臣們的混賬話兒,我亦是一清二楚的,隻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他們在任上亦並無過錯兒,不好辦他們罷了。為今之計,隻有妹妹與我一塊兒去接受百官的朝賀,一塊兒去遊行祭天,讓他們瞧瞧妹妹的風采,方能徹底堵住他們的嘴了!”
一麵忙又道:“當然妹妹若是仍不願意,我也絕不會勉強妹妹的,至多再另想法子來解決此事便罷……”
“誰說我不願意了?明兒是哥哥當政第一次正式祭天酬神,我若不去,豈非太掃興了?”一語未了,已被黛玉含笑打斷,“況我也想瞧瞧哥哥手下都有哪些個賢臣將相,想瞧瞧京城的百姓是如何的安居樂業,果真錯過了此次遊行,豈非抱憾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