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幺和歐小二是被高家人抬回去的,歐小二腿比較嚴重,腿骨被震斷了,蒼小布在小丫鬟的攙扶下,塔拉著手走到家門口,看著禁閉的大門,蒼小布腦子裏一片空白,眼前不時出現高天就充滿殺意的眼神和旁觀人的鄙夷聲,沈幺和歐小二的慘叫聲一直回蕩在耳邊,連手上的疼痛感都忘記了。
這時一陣涼風吹來,蒼小布一個激靈,終於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就好像嗓子被風幹了一樣,沙啞而陰沉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來:“開門”。
門並沒有開,而是傳出了一陣惋惜的聲音:“唉……少爺,老爺讓你跪在門口,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起來!”這是福伯的聲音。
福伯是蒼府的管家,年輕時是蒼老爺子的書童,蒼老爺子最信任的人,也是整個蒼府除開老爺子外最疼蒼小布的人。
蒼小布一楞,自嘲一笑:“是該好好想想了”。接著便跪了下去。
小丫鬟在旁瞪大了眼睛看著蒼小布,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好像隨時會撲向蒼小布,不知道是驚訝蒼小布突然的乖順,還是怕蒼小布突然跑了。
蒼小布跪下後頭腦稍微有點清醒了,滿十六歲後發生的事一幕幕的在腦海中閃過,“以前走在路上每個人見我就躲,現在出去沒人看我一樣,好像無所謂一樣,摸劉小妹的時候她也沒怕,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說:最後一次。打劉老頭的時候他好像不痛不癢,眼中充滿了無奈,好像在跟我說:最後一次。抓雞的時候王大嫂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大喊大叫,她對我笑的時候好像也在說:最後一次”。
高能,賭徒,回來路上遇到的人,他們的眼神一一在蒼小布腦海中閃過,好像每個人都在對他說:“最後一次”。
但他們的眼中沒有失望,有的是祝福,和鼓勵。十六歲,成年了,每個人都變了,我以前的胡作非為他們好像都是在配合我,是在隱瞞我什麼嘛?還是說……每個人都在給十六歲前的我們一個無憂,一個逍遙,十六歲後就結束了。
蒼小布想起了在孟家藏書樓看過的書《天下奇異誌》,裏麵描述的人,魔,仙,鬼,妖通過修煉獲得飛天遁地,呼風喚雨的能力,再聯想到鎮子裏發生的奇奇怪怪的事。
百大叔天天喝酒從沒買過,葫蘆裏麵的酒好像永遠喝不完。
歐大叔天天打鐵可從來沒賣過,鋪子裏除了個鐵爐就一錘子。
墨家做木匠可從來沒做過家具,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孟家開書院可從沒聽說有誰去當官考科舉。
沈家從商可從沒進過貨和出售過什麼。
高家開賭場永遠都是那麼幾個人去賭。
軒轅家的佩劍從來沒有拔出過。
武家開武館從沒跟人動過手,王大嫂家的雞不管怎麼吃都不會少,獨孤家的人背上都有一盒子,劉老頭一直都這麼老,爺爺一直是這個樣子。
而且,有些人每年都會失蹤20天,這些人失蹤的時候鎮子外就好像炸開鍋一樣,豺狼虎豹四處嚎叫,飛鳥不落樹。
“書上寫的條條大路通中洲城,可出了鎮子就是一望無際的森林,沒有一條通向外界的路,鎮子裏的人從來不離開鎮子十裏,是因為為猛獸繁多無法離開,還是人們不願意離開?”。
心裏憋了十六年對父母的情感突然爆發,“不,我一定要出去,我要去東勝找到他們,我要問一問他們,為什麼把我丟在這裏,為什麼別人的父母都在身邊,為什麼我摔倒了沒有母親關心我痛不痛,為什麼我做錯事沒有父親的打罵,為什麼,為什麼?就算出鎮無路我也要去,我要讓這山,不能堵我路,我要讓這天,不能蒙我眼,我是蒼小布,我要睜開眼就看盡天下事,我不要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