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蕊最終選擇了撞柱而死,或許這樣的死法比起斬首來的體麵些吧!
當日夜裏,陰雲密布,黑壓壓的籠罩整個冷森深宮,狂風襲卷,大雨滂沱,就如同婀陽刺殺慕然柯的那夜。雨霧中的坤湮殿,宮燈四下搖擺,空曠大殿內冷冷清清,宮人無一幸免全部下獄。燭火冉冉,隨風搖曳,就好似地獄般的一束束冥火。
慕然柯看在初雲公主的份上,對尉遲瑾嫣免以死刑,囚禁冷宮。其父尉遲芎自恃替帝王打下江山,功蓋高主,率群臣跪於宮門外諫君收回廢除瑾德皇後的禦旨。慕然柯大怒之下,下令將尉遲家族滿門抄斬。
尉遲瑾嫣卻以不入冷宮,用三尺白綾換取家人性命。再三祈求之下,尉遲族人免予死罪,全部貶為庶民,流配西僵,永世不得翻身。
杏黃繁複皇後朝服映襯她嬌容再無往日風華尊貴,美豔容顏略顯憔悴,神色黯然的盯著婀陽絲履上顫顫的珠玉輕冷笑道:“本宮落得今日慘敗下場,你是不是特別開心?來看本宮笑話?”
婀陽本該對她千刀萬剮,現在卻已然沒了恨意,語氣平和的說:“即便你死了,都換不回我孩子的命,所以我沒有理由開心。”
她的表現平靜得出乎尉遲瑾嫣意料,抬眸敵視她。“何必裝,本宮最討厭你這種惺惺作態的人。本宮害你性命,害死你的孩子,難道你不恨本宮嗎?”
“恨,我比任何人都恨你,但是恨又能怎樣,你落得如此下場,也換不回我所失去的。”婀陽貼近她,語氣幽冷冰寒徹骨。
尉遲瑾嫣欲要揮掌摑她,她比她快一步步扼住她手腕。“皇後,為憐兒積點德吧,她還小,你想過她嗎?”
這個世上,唯有憐兒是她最割舍不下的,是她最最在乎的。突然尉遲瑾嫣手緊緊掐在她的臂上,急急的問:“你把她怎麼了?你把本宮的憐兒怎麼了?”
“我沒有把她怎麼樣,她在我的阿陽宮。”婀陽冷冷甩開她,向後退去一步。
“本宮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憐兒,本宮去了,憐兒就沒了娘親。”說著,尉遲瑾嫣驟然跪爬到她身邊,扯著她的淡綠色裙擺,軟下聲來。“姐姐,我此生最大的錯,就是愛上皇上,愛上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大婚之夜,他為了你,對我棄之不顧,成為寧王府所有人的笑柄。那時我心灰意冷,痛如萬劍穿心,比死還難受。”
一向跋扈的在說出這番掏心窩的話,是有了悔意嗎?婀陽深深凝注她,惋惜道:“或許你不對我苦苦相逼,皇上會對你不一樣。男人都喜歡善解人意的女子,你偏偏不是,即使那日你害死了我,他是皇帝,身邊還會出現許許多多的女子。你殺得完嗎,恨得完嗎?”
尉遲瑾嫣抬臉,已淚流雙頰。緊握住她的手,淒然道:“姐姐,千錯萬錯是我一個人的錯,憐兒還小,姐姐莫要遷怒於她。”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與憐兒無關。”婀陽嚴肅道。
“我思來想去,這深宮唯有姐姐值得托付,憐兒就拜托姐姐了。憐兒這孩子是我慣壞了,姐姐你一定要悉心教導她,不要讓她不要像我這般……”提到憐兒,她哭得哽咽,依依不舍的心,讓人聽著痛心。
都說虎毒不食子,隻有憐兒能讓她有點點悔意,隻是一切為時已晚。
見婀陽不應,她的頭重重磕在地鑽上,砰砰作響。“姐姐,憐兒就拜托你了。”
這種場景,讓人看著揪心,婀陽不忍,扶她起身。她卻執意不肯起,無奈,婀陽一口應下。“好,我會好好替你照顧憐兒。”
尉遲瑾嫣頓時停下動作,臉上閃出異樣光采,莞爾輕笑,忽又俯下身去。“恭送姐姐。”
婀陽沒有動,尉遲瑾嫣再次深拜下去。“姐姐快走,莫要讓這裏的汙垢之氣,沾染給孩子們。”
行刑的內侍已匆匆入殿,三尺白綾纏繞在柱廊。陣陣哀傷彌漫,婀陽實在不忍再看,鄭重向她許諾。“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看憐兒。”快步奔出大殿。
原來當見到你恨的那個人死,心裏便不快活,反倒有些異樣難過。
人生兜兜轉轉,你爭我怨,到頭來不是你死,就是她死,何苦呢?
憐兒常常哭喊著要母後,婀陽明白她對憐兒再好,都比不了她的親生母親。為了不讓小小的憐兒知道尉遲瑾嫣的事,慕然柯遂婀陽意將舊宮人全部遣散出宮,換了批新麵孔。
宮中本就是個事非之地,沒有不透風的牆,她隻想能瞞一天是一天。憐兒性格遠比之前的玉璃要刁鑽的多,宮女們被氣走了一批又一批,無奈之下,換做婀陽親自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