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外邊兒有什麼新鮮事兒嗎?”我抿了口茶,故作隨意的問著身邊新來的宮女小魚。也不知道皇帝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保密工作做得倒是挺好,要不是這景珍宮裏的宮人們皆被換了新的,我甚至都要懷疑這一切都沒變過,不過是個夢境。
“回姑娘的話,外邊兒如往日一樣。”看著眼前的丫頭,也不過十三歲大小,但做事言談卻謹慎的很,挑不出一絲毛病來,不愧是皇帝派來的。這幾日其他人也都跟她一樣,隻喚我“姑娘”而不再是“郡主”。真好笑,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要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你下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她俯了俯身子,退了出去。我看著她推出去的身影,不經想起了小招…那個我曾今視為姐妹的女孩兒,卻不知是我負了她,還是她負了我。
回來已經有一段時日了,想起當時騎著馬兒出現在皇帝麵前時他那又驚又憤怒的樣子便忍不住有些後怕。回來的路上我已為自己想過最壞的結果,關押,就地正法,逐出京師,等等,可就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皇帝隻字未言,隻讓我回了我的景珍宮去,好生歇著。當時所有的人,包括趙庭,皆是一臉茫然。後來我想,也許皇帝是考慮到當時那種情況實在不是處理我的時候,於是我每天都乖乖的呆在我的寢宮裏,足不出戶。可日子一天天過去,皇帝那邊竟連一絲動靜也沒有。景珍宮裏除了幾個宮女便再也沒有人來過,害我就是想知道些什麼也沒處問。
今天外邊兒的天氣出了奇的好,天藍的就跟水一樣,溫暖的陽光,透過簾子照了進來。終於,我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腳,不知不覺走中已到禦花園。漫步在花叢中,感受著這久別的環境。即使外麵的世界滄海桑田,這皇宮還是優如往夕一樣,一樣的美,一樣的寂靜。
“見過二皇子殿下。”記得以前總是“討厭鬼,討厭鬼”的叫他,現在想想還真是我小心眼。想想當初若不是他把我放走,我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就逃了出來。麵對一個喜歡自己的人,或許我該對他好一點。
他朝我點了下頭,便沒有下文了。兩年沒見,他好像有了些變化,怎麼說呢,多了份成熟,少了點輕浮吧。小招的事是我冤枉了他,可如今又不知該怎麼跟他道歉。總不能把大皇子的事兒說出來。隻好委屈了他。
這樣的沉靜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便胡亂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來緩衝一下氣氛,我們一邊走一邊說,不過說的人隻有我,他很安靜,最多偶爾給我個敷衍似的回應。我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這兩年過得好嗎?”
他當即愣住,眼中流露著不可置信:“你又失憶了?”
“什,什麼?”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這小子不會又是在整我吧?
“你在關心我?”他問。
這會兒我終於明白了,以前的我避他如蛇蠍,如今卻跟他有說有笑,難怪他會懷疑。正當我要跟他解釋時,他苦笑,別過頭去,在他的眉宇間,我看到了滄桑,兩年前那個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似乎已不複存在:“兩年,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想著你的壞脾氣,想著你對我冷漠忽視的樣子,好不容易…”他的眼波微微閃動,歎了口氣又道:“功虧一簣。”說完,沒等我的反應他便快速離去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又過了幾日,今天天氣依然明朗,本來想吃了早點後出去走走的,可不想在吃到一半的時候隻見小魚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說是讓我趕緊梳洗好去接聖旨。皇帝那兒終於有動靜了!小魚替我疏了個頭式,整理了一下衣物,完後便跟著我匆匆的到外廳去。那兒站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傳旨宮人,以前沒見過。
我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宋甜兒接旨!”
他潤了潤嗓子,打開明黃色的段子,略帶中性的嗓音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賜婚於兵部尚書之女姚琪,命,其即日與六皇子趙庭成婚,不得有誤,欽此!”
我呆跪在那兒,腦子亂哄哄的,好像聽懂了,又似乎沒懂。賜婚?給誰?姚琪?
“姚姑娘,還不快謝過隆恩?”
我依然不知所以,直到那明黃色的段子出現在我眼前,我才木呆的將它接了過來,努力問道:“姚,姚琪?”是我嗎?
他和藹的笑了笑:“姚姑娘真是好福氣,又是尚書大人的千金,今後嫁了六皇子更是身份顯貴!好了,該帶的話奴才都已帶到,奴才告退。”說完便轉身離去。
“且慢!”突然間腦子瞬間清朗,上前幾步,輕聲問道:“這是皇上的意思?”
“您說呢?”他頗有深意的笑了笑,又道:“姑娘隻要等著做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就成了,至於其它自有別人去處理。這,是六皇子的意思。”
“謝謝。”原來如此!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幾天這麼平靜。原來那個皇帝在暗地裏安排了那麼多事。也真虧他想得出來。讓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不就沒罪了嗎?隻要他們本人不追究,所有的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敢跟皇帝叫板?看來皇帝真的是很器重他這個六皇子。那麼,那個皇位,他是坐定了?想到這裏,剛剛的好心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惆悵。
小魚帶著幾個宮人向我下跪,一齊道:“恭喜姚姑娘!”
自那日後,宮裏不知哪裏來的效率,突然間哪裏都是喜符,燈籠,彩帶,熱鬧的跟過年似的。當然了,這些都是我聽別人說的。因為,自那日後我就沒踏出過這景珍宮。婚前新郎跟新娘是不能見麵的,這是規矩。新娘不得隨意外出,不得隨意吃喝,不得隨意講話,這也是規矩。這幾日裏,我幾乎像個廢人一樣,什麼都不能做,隻得坐在那裏聽著幾個年老的宮人念叨一些婚前婚後的,規矩!不過好在隻剩一天了,過了今天我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