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接過那件玄色暗繡綿綾披風給水溶係好,自己也批了一件西洋進貢的羊絨線結披肩,米白色配著裏麵淺橘色的對襟褙子,白綾百褶長裙,裙角繡著繁瑣細小的帶葉桂花,猶如一縷溫和的陽光一般,在陰霾的秋風裏,溫暖了注視她的目光。
“很好看。”水溶抬手,摸了摸柔軟細滑的羊絨披肩,滿意的笑笑,不枉自己費盡了心思給她弄了這個來,披在身上,果然輕暖柔軟,正適合這個季節用。
“這個倒是頭一次見,西洋人的東西原也見過,無非是那些厚重的呢子,顏色也不好,我素來不喜歡。不想卻有這個,倒是輕便的很。”黛玉也很喜歡這件披肩,長長地圍在肩膀上,像平時用的披帛,但卻比披帛更暖。兩端的流蘇亦是特別的,嫻雅雍容,別致精巧。
“嗯,你喜歡就好。”水溶伸手牽著她,二人並肩,往園子裏走去。
九月的北方,正是菊花盛開的季節。水溶原本是閑散王爺,近一年來才奔走於政事,所以這園子裏的花草最是好的。深秋時節,後花園子裏處處可見菊花的影子,從名貴品種到山間野菊,幾百種菊花交錯著開放,頗有一番不是春光勝似春光的景致。
水溶黛玉二人,並肩走在菊花叢中,指點著各色菊花盆景,偶爾評論兩句,或者想起古人的哪句詩詞便隨意吟誦出來,相對相連,倒也愜意。
走的累了,便叫人在一角小亭下,泡一壺菊花茶,相對而坐,品茶聊天。
黛玉因道:“原來的時候,總是哀歎菊花落寞,韶華易逝。如今經過了那些是是非非,反而看透了許多。人生短暫,猶如花開花落轉瞬即逝,好時光也不過寥寥幾日,待到死的時候,有幾件可回憶的事情,便也心滿意足了。”
“如何又說這些頹廢話?剛還說一定要陪在我身邊,直到我死,你才去死呢。難道你要咒我不成?”水溶瞪她,一臉的不滿。
“怎麼,王爺這份救命之恩,非要幾十年才能還清嗎?”黛玉原是無意之語,此時話一出口,又不好收回,隻好又拿了這個來堵他的嘴。
“幾十年如何夠?要生生世世才行。”水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仰頭看著霧蒙蒙的天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王爺這幾日總說‘生生世世’這幾個字。說的多了,卻總叫人感到迷茫。哪有那麼多生生世世?一生一世便已經足夠,何必非要承諾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事情?”
“嗯,你的話也有道理,那我們就先許下今生今世。待到來生,你直接投生到我的鄰家,我從小兒就守著你,直到你長大。然後直接把你娶回來。中間不經過任何波折,可好?”
“又說這些瘋話。”黛玉笑笑,近日來這樣的話聽得太多,她已經習以為常,不再跟他計較,不過一笑而過罷了,從不當真。因不想繼續說下去,便岔開話題歎道:“此情此景,若是能有人彈奏一曲,便更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