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婼記得從前每次端王對她笑的時候,她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暖洋洋的開出花來。可是自從看見端王對蘇蘇的笑,她那些美好的記憶就全蒙上了一層堅冰。
他對蘇蘇的笑,漫上眼底,開在嘴角,那才是真正的笑啊。
蘇婼隻覺得,從沒有這樣恨過蘇蘇。
她踉踉蹌蹌地回到自己的屋裏,伏在桌子上嗚嗚大哭起來。
侍女們手足無措,想去告訴郝夫人,卻被蘇婼一個擲到地上的茶壺嚇了回來。
“不許去!去告訴她什麼?讓她知道了,再罵我無用嗎?”
侍女們從沒有聽見蘇婼以這種暴怒的語氣說話,一個個都嚇得不行。
蘇婼“咯咯”冷笑起來,她一向語氣溫柔,忽然這樣反常,實在讓人害怕。
“她有什麼好的?沒有規矩的野丫頭,有哪一點比得上我?”她又開始一隻隻地將杯子扔到地上,劈裏啪啦的,碎片濺了一地,“我恨她,我恨她,我恨死她了,我隻恨不得她立時死了!”
“管他什麼人都可以,比我出身高的,比我漂亮的,比我有才學的,管他是誰都可以,可是為什麼要是蘇蘇?”她癱倒在椅子上,淚水糊了眼睛。
自小時候起,她就最討厭蘇蘇。
那時候,她是爹爹的第一個女兒,比蘇蘇長上兩歲,可是蘇蘇才是府裏的大小姐。
因為她的娘,是關山侯的郡主,是父親的原配,她有福氣,投胎到正妻的肚子裏,生下來是嫡出,就比她這樣的庶出尊貴。
蘇蘇頑劣,不愛看書,喜看外頭亂七八糟的戲本子。蘇婼便自小苦練琴藝,苦讀詩書,隻為了能強過她。府裏的人都說,蘇婼,才更像是嫡出的小姐。
後來,溫氏去世,蘇婼的娘被扶了正,她終於成了正經的嫡出,蘇蘇被趕到水月間去,她在心裏頭冷笑著,那才是她該待的地方。
她本以為蘇蘇再不能在自己眼下,誰曾想,她竟迷住了端王。
為什麼會是蘇蘇?
蘇婼實在不能接受。
“既然病了,就永遠別起來才好。”蘇婼啜泣一會,又恨聲說了一句。
蘇蘇又養了幾天病,然而這一天喝完藥,竟然上吐下瀉起來,折騰得小臉煞白,銀雪嚇得不行,要趕到府外頭請大夫又放心不下蘇蘇,便請小廝到外頭請。
尋常的大夫哪裏看得了蘇蘇,連她喝的藥的藥方都聞不出來。銀雪隻能去安置營請王禦醫,城裏災民增多,又在城西新置了一個安置營,這日王禦醫恰巧去了城西,銀雪欲尋端王,也找不見,急的什麼似的。
回了蘇府,蘇蘇已經暈了過去,銀雪哇的一聲哭出來,心裏火燎似的難受。
派出去的小廝在城西請到王禦醫,趕忙帶到府裏來,王禦醫診了診脈又聞了聞藥渣,道:“二小姐這幾天好得多了,隻是藥裏被人加了斷腸草,幸好劑量不多。這藥是你自己熬的麼?”
銀雪一愣,今兒白天小姐精神不錯,要自己拿了荷包坐在她旁邊繡,她抽不開手,便讓春竹去熬了。
“這以後二小姐的用藥,都要你自己經手才行。”王禦醫急急囑咐了,寫了一味清毒湯,又趕到城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