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羽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了自己的小時候。
那個時候,她還叫南宮淩,還是這個靈魂所能記得的第一個名字。
父親很忙,但是對她很好,溫柔,愛家。他會在每半個月抽兩天和家人一起郊遊,他會牽起母親的手毫不在意身份的去路邊攤淘寶,他會自己彈琴作曲,會為佳人寫詩。
淩羽記得父親給她和母親寫過一首曲子,那時候她每隔幾天都會彈幾遍,人才比琴凳高一點兒,卻樂此不疲。
十二歲生日那一天,父親駕車去了一個很漂亮的地方,那是齊州的郊外。他指著一個正在施工的建築地說,這裏以後會是一個很大型的玻璃花房,等建好了,他會在裏麵種滿藍色的鳶尾花。
那是她和母親最喜歡的花。
後來呢?
記憶中滿是那滔天的大火,像是要把一切都消失殆盡一般,倒在地上的屍體,未完全幹涸的血跡,踩著父親頭顱的男人。
淩羽突然覺得頭很疼,仿佛要炸掉一樣,過去像是走馬燈從眼前晃過。第一次殺人的恐懼,之後的麻木,許多流血的臉充斥著她的視野,叫囂著,哭喊著。
“咳!”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突然衝破了水麵,她隻覺得一身輕鬆,大口的呼吸,微微睜開了眼睛。
陽光有些刺眼,剛從沉睡中醒來,她便感覺到全身鑽心的疼痛,氧氣罩呆在臉上,隻聽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醒了?”秦玦的臉色不怎麼好,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原本幹淨的臉上也長出了胡渣,有微微的青色。
“嗯。”含糊的一聲回答,秦玦去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喂淩羽喝下。雖然有些別扭,但幹裂的嗓子得到了滋潤,讓她好受了不少。
“現在什麼時間?”淩羽開口,嗓子啞啞的。
“第二天下午。”秦玦有點吃驚於她醒來的速度,這種傷勢,昏睡個兩三天也是正常範圍內。而且她睡得並不好,一直皺著眉說夢話,神色緊張而激動,好像是做了噩夢。
那樣激烈的表情,若她不是在夢中,估計自己很難看到呢。這個女子,在平常永遠是淡漠的神情,處事遊刃有餘,從容不迫。秦玦苦笑了下,真是奇特的女孩。
“我朋友呢?”淩羽比較擔心旺旺她們的安全,還有怎麼解釋現在的狀況,韓默他們有沒有起疑。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慕少容推開房門,嘴角有淺淺的笑意。
淩羽覺得慕少容似乎也憔悴了不少,昨天的事,從自己帶傷動用煞氣之後就有點記不清了。隻覺得那一瞬間血氣上湧,力量便如潮水一般洶湧而出。
“你的兩個朋友昏得很徹底,對昨晚沒有什麼印象。”慕少容解釋道,他昨晚也是一晚上沒睡了,安排這個那個的,是有點累。“至於你的一夜未歸,我也給了你的朋友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估計這會兒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淩羽看著病房裏的兩個男人,她之前動用異能,是覺得情況所逼,而秦玦的為人也是磊落坦蕩。但現在看來,秦玦要幫的朋友,竟然是慕少容這隻狐狸,那她就得在考慮一下對策了。
“為什麼幫我?”淩羽望向一臉假笑的慕少容,問道。
“你可是救了阿玦,那種情況下,沒理由不幫你吧。”慕少容展現了他百試不爽的風流範兒,但是,沒用。淩羽似乎對眼前的風流才子不大待見,隻是更加不屑的看著他,讓他微笑著的嘴角一陣抽搐。
“好吧,確實有事要和你談。”他聳聳肩,舉起雙手投降。
“不過,不是現在。”秦玦似乎習慣了身邊男人玩世不恭的語氣,轉身對淩羽說。“好好休息,傷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