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不知道周意然對我的態度是什麼。
高一入學的第一天，倒黴催的我就和姍姍來遲的他成了同桌。
班主任是個麵善的中年女人，正在講台上講入學的注意事項。
“大家都了解，你們考上重高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就更應該把握機會……”我來時故意挑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就是為了睡覺不用糾結。
就在我昏昏欲睡時，周意然背著個黑色的帆布包，嘴裏含著個棒棒糖，低著頭小跑進了教室。教室裏驀地靜了下來。
班主任老邱停下話語，麵帶微笑地看著愣在講台邊的周意然。
“同學……”
“等等。”他打斷老邱，走到教室門口，拿出口中的塑料棒，做了個瞄準的動作，然後一扔，塑料棒準確無誤地被扔進了走廊上的垃圾桶裏。
周意然走回講台邊，抬頭微笑地看著老邱。
“同學，你似乎遲到了。”老邱淑女風度完好地體現了出來。
“抱歉，老師。”周意然輕輕說道。嘴角掛著的淺笑竟讓我覺得他不是在道歉，而更像是在調笑。
老邱也不惱，對著周意然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過看來你隻能和清潔工具為伍了。”說罷眼神瞟向我這個方向。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我身後的掃把拖把，無視全班女生怒視的眼神，尷尬地笑了笑。
周意然也沒有說什麼，徑直向我走來，輕輕拉開我左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老邱沒怎麼在意這突然的小插曲，又開始滔滔不絕。
周意然轉頭打量著我，我盡量忽略他有點熾熱的目光，挺了挺胸，裝模作樣地看著老邱。
最終我實在忍受不了他的目光，轉頭低聲問他：“你不知道這樣看別人很不禮貌嗎？
”
他答非所問：“我好奇的是，為什麼，你打了耳洞不帶東西。”
我被他的開場白小雷了一下，半正經半玩笑地回答他：“沒有喜歡的啊，都看不上。”
“那麼，這個呢？”他取下了戴在他右耳的耳釘，放在我的課桌上。
這的確是一枚很出眾的耳釘。簡單的造型，流暢的曲線，頂端鑲著一枚黑紫色的寶石，在陽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芒。
我愣了愣，拿起耳釘，放在他麵前。說實話，這枚耳釘我很喜歡，不過就算我在這方麵再沒常識，也能看出這耳釘價格的不菲。
他一臉正經的表情，“收下吧，眼緣問題。當個朋友。”說完就不再看我，而是饒有興味地大量著教室裏的每個人。
“那個女生長得不錯。”他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的卷發女生。美女仿佛受了感應，衝著周意然回眸一笑。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許這就是他所說的眼緣問題。
他漠視了我的不屑，又對我說：“你也不錯哦，很有感覺。”
我在心裏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暗暗吐槽，怎麼這感覺倒像選美？
就在我認為氣氛會一直這樣尷尬下去的時候，周意然做了一件令我瞠目結舌的事。他拿起耳釘，忽然湊近我，輕輕撥開我的耳發，將耳釘插入了那個小小的洞。
他氣定神閑，仿佛剛才隻是我的一場夢。
九月的陽光依舊毒辣。窗外的植物都被曬得沒精打采。
我強壯淡定，將視線轉到窗外，抬手摸了摸左耳上多出來的冰涼，臉頰突然有點發燙。
眼緣，眼緣。
那個下午我不受控製地想著這兩個字，老邱講什麼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不過，周意然，那不是緣分，而是眼緣。緣分是兩個人的事，而眼緣卻可以發生在千萬個不同的人身上。它就像一根線，默默地將兩人牽在一起，卻無法讓他們近一點，再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