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方的濕冷陰沉的冬天不同,北方的冬天冷冽而幹燥。司凡不識五穀,也不大認得樹。對學校主幹道兩旁的光禿的樹也不甚了解。那些在風中顫顫巍巍的樹幹如今隻剩下零落枯敗的幾片樹葉,被猛地席卷而來的北風弄得搖搖欲墜,卻還在殘喘掙紮。這樣陰沉的天氣,實在是需要需要一絲喜氣來提色。
今天便是莫麗的飯店開張的日子,司凡下午沒課,昨天陸明朗說好三點來學校,她便提前二十分鍾下了寢室樓,不隻是她,還有一個人也是要去開業典禮的。
天氣冷了,路過的人都行色匆匆,帶出一陣陣急促的白氣。司凡瞥了眼時間,也應該快到了。
“凡凡……”
呐呐的聲音傳來,司凡抬眼望去。
顏色單薄的冬季裏,女孩的容貌似乎是這裏唯一的亮色。穿著深藍的大風衣,圍著藍色的毛絨圍脖,被風吹的有些淩亂的長發將尖尖的臉遮了小半。緊抿的唇,眼裏的情緒淩亂不可梳理,更多的,是恐慌。
頓了頓,司凡眼眸微斂,走上前去將她遮住眼睛的頭發理順,淡淡一笑,她率先走向前去,“走吧,明朗哥說要來接我們。”
這是她們兩個多月來第一次正式說話。
歐陽戎馬的事情司凡自然是不會讓李紹花知道。而自從那次雅樓見麵之後,歐陽情就沒有再去過司凡家。
李紹花將歐陽情當成自己的半個女兒,看著周末回來的每次都是司凡一人,也疑惑的給歐陽情打過幾次電話。歐陽情說學習很忙,以後可能都很少會回去了,司凡沒有辯解。
對於歐陽情突然就疏遠的行為,李紹花難過了許久,後來就理解為理解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交際圈了,也看開了一些。時間久了,司凡和歐陽情關係的僵硬化,李紹花也慢慢看出來了,隻是問了兩頭,都是難得一致的嚴防死守,死不承認。
兩個孩子都那麼倔,李紹花也隻能極盡所能的在兩人中間扮演和事老的角色,增加兩人見麵的機會。這次的開業典禮,李紹花早就囑咐司凡一定要將很久沒見麵的歐陽情帶來。司凡沒有理由拒絕,昨天晚上便給歐陽情發短信說明了情況。
兩人並肩走在一起,歐陽情明顯有一絲緊張。瞥了眼身側的司凡,隻見她臉色淡淡,似乎沒什麼情緒。抿了抿唇,歐陽情盯著司凡插在口袋裏的手看了半響,大膽的,小心翼翼的,與以往一般,伸出手扯住了她袖子的一角。
細微感傳來,司凡的睫毛微不可覺一顫,頓了頓,隨即便加快了腳步,未被抓緊的衣角瞬間從手中溜走。走在前方,司凡似未察覺般偏過頭涼涼道:“我們快點吧,明朗哥應該到了。”
歐陽情怔怔的收回手,眼裏有絲狂躁,看著司凡走在蕭條的大道上那抹單薄的背影,她隻覺得那個背影竟然比冬天還冰冷。
來到校門口,陸明朗的車果然在門口等著了。
說是陸明朗的車倒也不確切,車不可能是他買的。陸明朗現在還在讀研,雖然也有和導師做一些項目,但那些一兩百元的小費連車子基本的保養都供不起,更別說買了。陸明朗的學校離家裏遠,陸爸爸看他老是東奔西跑的累得慌,所以就把自己的車給兒子了,而陸爸爸則開公司的配車。
司凡的大學處在比較臨近郊區的大學城內,莫麗的飯店則是在繁華的三環內。今天塞車得厲害,驅車趕到時已經將近六點了。剪彩禮已經結束,一群人都開始進入了吃吃喝喝的環節。
飯桌上的文化,向來是隻有中國人才能深刻理解的文化。
剛到門口,司凡看到莫麗的飯店不禁有些吃驚。本來以為隻是個小飯店的,沒想到卻是在這一黃金地帶依舊占地麵積頗廣的三層樓大飯店。這樣的地段這樣的手筆莫麗自然是買不起的,聽說是每年要支出純收入一定的百分比來作為租借費用,至於具體是百分之幾,沒人知道,但肯定不少。
跟著迎賓小姐上了三樓來到一個包間。包間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海閣。
難道還有一間叫天涯的?司凡有些無聊的臆測。
這間包廂裏麵坐著的都是陸家的親朋好友,大多數以大媽大嬸級別為主。陸家親戚朋友並不是很多,包廂裏也就擺了三桌酒席,李紹花抱著寶寶坐在一桌人相對較少的位置上,看到姍姍來遲的司凡幾人,急忙招手示意。
陸家雖然親戚不多,司凡卻一個也沒見過,但禮數還是要的。深吸了口氣,司凡大義淩然的向蓬勃的大媽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