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在東北這個地方的天氣與中國南方大不相同,極其幹燥的環境加之極寒的氣候,西北風刮過來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疼痛。
遠遠的地方,在風雪之中一行人如同蟲子一般在風雪中蠕動,似乎想拚盡自己的全部力氣鑽出著風雪,無奈他們速度太慢了,隻能任由著從昔日還是故土的外興安嶺來的北風不斷的吹打著。
“咳咳……今兒天幾了?”一聲沉悶的咳嗽打破這一群人的木訥,一個老太太萎縮在一個板車上,從被風塵染得看不出來本來顏色的被子裏探出了頭,拉車的牲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這群饑腸轆轆的人吃了,現在拉車的是一個漢子。
“娘,今兒冬月十四了,咱馬上就到雙龍城了,就能找到老張大哥了。”那漢子的喘著粗氣拉著此時無比沉重的車,呼吸出來氣已經在漢子的眉毛上掛上了一層厚厚的霜,乍看起來有那麼一點笑不出來的可笑。
“三九天了,三九四九打罵不走。這圖個啥啊!”老人聲音小的可憐,立刻就被呼嘯的風淹沒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之中,還有那眼角的一滴眼淚,也被這北風狠狠的釘進了老人那早已被凍不忍直視的臉上了。老人用幹枯的雙手卷了卷,那聊勝於無的被子,抱緊了還在懷裏酣睡的小孫女。
寥寥的幾句話後,這群人又恢複了原本的木訥,又如同蟲子一樣慢慢的前行著。這群人若不是在嘴裏不斷吐出的那一口人氣,你根本分辨不出來他們是一群行屍走肉,還是活生生的人。這亂世之中,活著都成為了一種奢望,這一行人不知在這條漫長道路上倒下去了多少同行人,被同伴草草掩埋,活著的人又踏上了新的征程,死的人就這麼消失在這世界之中,甚至日後都不會有人去祭拜。天災人禍之中,逃也許是他們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一批又一批的人逃到了那片黑土地上。
“娘,咱到了。”漢子拚進最後一點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重重的摔倒了在這條闖關東路上。
車子一個前傾,老太太從車上重重摔在地上,懷裏緊緊抱著她的小孫女。
“老張太太,柱子咽氣了”同行人,去試探了下那漢子的鼻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對老太太說。
“麻煩幾位把我兒子埋了吧”老太太聲音顫抖著,幹枯的手指摸著自己兒子的臉,深深歎了口氣。她的小孫女卻如同周圍的人一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此時倒下去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一個陌生人。
“老張太太不是我們不埋,你看這土都凍了幾尺深了,挖不動啊。”老太太恍惚了下,靜靜的走到車旁,狠狠拽下了那床被子,細心把兒子包好就如同兒子剛剛出生的那一刻一樣,兒子也如同剛出生在繈褓中那樣酣睡無聲。老太太盡力最後一點努力,給兒子那微薄的保護,她似乎看到了在遠方野草從中等待的野狗,她也深知當他們走後野狗會把兒子當成一頓再平常不過的餐食,但是她此刻不想讓這用生命詮釋孝道的男子漢暴屍荒野之中。
一群人看到在遠方白茫茫一片中影影綽綽的城市,似乎加快了步伐。而老太太卻沒有兒子的幫助,邁著她那三寸小腳牽著自己的小孫女被這一群人落的好遠好遠。這年頭誰又能拯救誰呢………………
“小兄弟,這是不是雙龍城啊?咳咳…………”伴隨著如同漏氣破風箱一般的咳嗽聲,老太太黯然的問到。
“老太太,這幾年前就不叫雙龍城了,現在叫望奎縣了。”一個行色匆匆的說吧就遠遠走開了,誰想沾染這幫落魄還不如乞丐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