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底樓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緊接著便是碗碟碎裂，座椅倒地的砰砰聲還夾雜著人的驚呼聲。
高良薑聽著響聲，眉頭緊皺，這些人真是太不像話了，居然談論皇家之事。
他正要招呼身後的侍衛前去清理時，同樣聽到響聲的蘇合香開口了：“哥哥，那日的小孩成了哪個皇子？”
高良薑持杯的抖了一下，灑出了少許清酒。
沉吟了一會兒，高良薑看著蘇合香明澈的眼眸說道：“他叫辛玉，如今是大皇子高玉。”
他沒有想過瞞著他的蘇兒。
“哦。”蘇合香淺淺的應了一聲，筷子無意識的戳著碗中的魚肉，忽而她又抬頭篤定的問道：“皇帝要死了是嗎？”
高良薑飲盡杯中的酒，淡淡地點頭。
“哥哥，讓他做皇帝好不好？”蘇合香牽扯起嘴角，語氣清淡，仿佛是在談論今晚吃什麼好。
雅間內突然寂靜起來，身後的貼身侍衛大氣不敢喘一口，他們都是從小跟著高良薑的，忠心之度不用懷疑。雖然早已經知道王爺對蘇合香的寵愛，可如今談論的可是未來皇帝是誰的問題啊，這皇位不早就該是王爺的嗎？
“為什麼？”
高良薑突然之間仿佛回到了與蘇合香初次見麵的時候，那個並不善良的蘇合香。當時的她也是這樣的口氣，沒有任何感情，清冷的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時間太強大了，讓他幾乎忘記了這個小孩曾經眼也不眨的殺掉了兩個人，忘了大雪中那個帶著毒辣的蘇合香。
“他應該是皇帝，哥哥，好不好？”蘇合香微揚的弧度不增不減，就那樣掛在臉上，不帶任何感情。
樓下嘈雜的聲音還在繼續，高良薑定定地看著蘇合香，小孩一點也不回避，直直的回視。
“好，那現在就回家。”高良薑放下酒杯，輕柔的抱起小孩用袖口拭去她嘴角的油漬，麵容無波無瀾。
蘇合香斂了嘴角，垂著頭，不吵不鬧。
她知道，他的這個好字的含義。
身後的侍衛震驚，皇位就這樣讓出去了？
幾人麵麵相覷，直到高良薑出了房門才醒悟著跟了上去。
“對不起，哥哥。”蘇合香倚在高良薑肩頭，悶悶地說道。
高良薑感覺到小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肌膚上，那種溫暖無人能及。
小孩其實不是小孩，她有著自己的聰明和思考。
“不會，蘇兒所有的要求哥哥都可以答應，知道嗎？”高良薑緊了緊懷抱，小孩牢牢的靠在他懷中。
“哥哥其實不用對蘇兒這麼好，蘇兒沒有良心。”嗓音已經不是那種幹淨的童音了，低低的，帶著一點點的悲傷無奈和啜泣的聲音。
腳步滯了一下，高良薑斂了眉頭，抬腳繼續走著，無視還在喧嘩的人群，低沉的嗓音在一片嘈雜聲中若隱若現：“沒關係，我有就好。”
高良薑其實也沒有良心，不過，他對他的蘇兒有良心就好，就對她一個人有良心就夠了。
“哥哥，如果以後我對你不好了，你不要對我不好好不好？”蘇合香的聲音已經變的彎曲，低泣的聲線默默蜿蜒。
她還不懂怎麼用傷害這個詞，她隻知道不好的意思。
“好。”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個詞，也是他給予她的所有包容。
高良薑感到後頸一片濕潤，他的蘇兒第一次哭泣，因為她覺得對不起他或是她覺得他對她好的過分。
誰也沒有再說話，街道依然喧嘩，可是有些事情正在慢慢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