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芷也不閑著,舉著小棍圍著孔雀直轉,刻兒在一旁急道:“姑姑別惹事它,姑姑穿得太素淨了,總看到姑姑,它就要收起屏了。”
譚芷跟著玩了一會兒,孔雀雖未收屏,看久了也沒什麼意思,何況孔雀雖美,身上卻有一股味道,薰得人直頭疼,略站站就起身走了。
因過年,樹上花上都結滿了彩帶,有時候一步能跨過去的路,竟要繞出很遠,譚芷趁著邊上沒人,一會兒從樹叢間跳過去,一會兒再鑽過去,後來索性不走了,找了塊較平坦的山石坐下來。遠遠仍能聽到鑼鼓聲,及咿咿呀呀的唱段,不過此時已不是袁克文在唱,是高亢的大花麵聲。
譚芷剛坐下不久,麵前水池裏忽被人投了一塊石子,濺起水柱竟有一兩滴落到譚芷身上,譚芷扭頭,見袁克文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後,手裏拿著石子,剛要做勢要扔,見譚芷回頭瞪他,忙把石子握進掌心裏,張開手,順著手指不著聲息地落到地上。
袁克文笑著走過來:“怎麼妹妹也有心事了?”
譚芷道:“我何嚐有心事,隻是你唱的實在難聽,故而走開罷了。”
袁克文笑道:“看來上趕子不是買賣,不論天津北京還是上海,一聽我要票戲,哪個不是爭著搶著買票,甚至一票難求,我袁克文的戲,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聽的。對了,你可看見秋水了。”
譚芷道:“看見了,她還誇你扮得楊貴妃俊呢。”見袁克文嘴咧大了,她又道:“隻是說你卸了妝就難看多了。”見袁克文嘴又變小了,譚芷側目問道:“難道真如傳言,二哥哥看上秋水了?”
袁克文歎了一口氣:“可惜你二哥哥臭名昭著,連雲山都不肯幫我。自從與唐誌君分開,我一直謹守本份,怎麼你雲二嫂子,仍那麼防著我,好像我是洪水猛獸似的。”
譚芷笑道:“你謹守本份也就那麼幾天罷了,別看秋水是丫頭出身,二嫂子卻待她情如姐妹,豈能容你糟蹋。”
袁克文問道:“難道我就真那麼不好?要容有容,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何至於辱沒了她。”
譚芷道:“甭說別人信不過你,就是你自己敢對自己承諾,你會長長久久愛秋水一輩子,始終不渝嗎?否則我還是勸你放手,有朝一日若你負了秋水,怕是你和雲二哥的情誼也要受到牽累了。”
袁克文聞言怔了一下,想起以往不論是劉梅真、小桃紅、小鶯鶯還是唐誌君,遇到哪個不是覺得這個是天下最好了,定能長長久久,隻不過一年半載光景就厭了。而秋水不論姿容都不能與前麵幾人相比,憑什麼讓自己一心一世都戀著她。連自己都沒準的事兒,韓玉露信不過他也在情理之中,想到此,他苦笑了起來:“不怪說當局者迷,別說日後,就是此時,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心喜歡秋水,或許因她那段念奴嬌唱得好也說不定。別人都說我花心,對女人逢場作戲,其實我心裏最明白,遇到哪個我都是想跟她們好好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