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笑道:“嶽父豈是我等俗人可比,興致所至,自然不在金錢上動心思了,對了,羅正去接舅父舅母去了,這會兒怕是要回來了,你還不快回去梳洗打扮打扮,一會兒你婆婆來了,真就是醜媳婦要見公婆了。”
譚芷拿出懷表看了看時辰,不慌不忙地笑道:“現在剛剛寅時,還早著呢,二哥就知道嚇唬人。”
正說著話,秋水端著一壺水走過來,看見譚芷,瞧了她兩眼:“你怎麼還在這兒,舅爺舅奶奶都進院了,就往這邊來了。”
譚芷抬頭果然見院門方向走來一群人,嚇得媽呀一聲,轉身往另一條路跑去。因腳上穿了雙木屐,踢拉踢拉跑起來甚是不便,沒跑出幾百步,頭上臉上已全是汗水。
靖華望著譚芷的背影笑道:“這丫頭總是精神頭十足,也不知道嫁了人以後,還會不會如此?”
等眾人掛好燈,就著秋水壺裏的溫水洗了手,玉露趁洗手時,對秋水笑道:“你耳朵倒尖,雲山剛說表哥去接舅父舅母去了,你那裏就說他們到了。”
秋水笑道:“也就是她穿著木屐到處走沒人說罷了,要是小姐如此,老爺早就訓斥了。”
玉露道:“她還小呢,從小就沒了父母,他大哥自然要溺愛些,難得她沒養成驕慢自大,她天性所稟,比旁人活潑些,難道我們還要禁著她,大了,嫁人了,公婆、妯娌麵前要拘束些也是有的。”
秋水冷笑道:“小姐就知道事事為人著想,難道巧兒那裏就不管了,聽說老爺要裁人,她日日擔心著。”
玉露不覺有些惱意:“我爹何嚐說過要裁人!聽風就是雨。何況要裁也輪不到她。即便這裏就是真裁人了,我那裏若都接過去,撇家舍業的,也不一定都肯跟著過去。隻是前兒我跟媽說,家裏人太少,讓再雇兩個老媽子回來,爹說他還想裁幾個呢,統共三個人,倒用十幾個人侍候著,還不算長工、短工,不過隨口一說,不知被誰聽了去,就說要裁人了!”
玉露這兩日已漸覺秋水跟往時不同,說話有時倒跟她隔著一條心似的,有時說話夾槍帶棒的,她念著從小一起長大,都是能忍則忍,對於袁克文之事,玉露看出秋水不願意,也就從沒在她麵前提起過。
玉露拉著秋水到沒人的地方:“秋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雖是小姐,卻從沒拿過主子的款,對你、小巧、小靈都是姐妹一樣。即便如今也是如此。初嫁雲山之時,之所以不想帶人出嫁,就是防著嫁過去後,兩府的人不和睦。這次媽非讓我帶著你,說和雲山不能說的體己話,可以跟你說,有什麼事兒,不好勞動別人,有你在跟前自然好些。我聽說你和錦屏她們相處得不是很好,那邊的人雖不敢惹你,但都不大理你。我知道你想把小巧帶過去,是想有個伴兒,可是小巧過去又能如何,人再多,隻能是旗鼓之勢,難道你想永遠這麼僵下去。
秋水見小姐惱了,說話軟了下來,低著頭:“也沒太僵,隻是不大在一起罷了。”
玉露道:“前兒聽說你還打了廚房的鳳姑,鳳姑哭著去找雲山,說她做不下去了,恰好我也找雲山有事,她看見我,立即就閉了嘴,我也就裝作沒聽見,我當時之所以沒說話,就是不想聽一麵之辭,不管到底何事,她那麼大年紀,你也不該動手打她。鳳姑雖被雲山打發回府去,難免回去不說三道四,府裏的人以為你仗勢欺人就不好了。”
秋水道:“我知道我脾氣不好,可是我何嚐仗勢欺人,鳳姑趁著廚房裏沒人,也不知道在誰那裏受了氣,把洗好的雞、鴨、魚、肉等都各揀了一大塊,隨便剁了幾刀,拿出去喂野貓野狗,我看見說了她幾句,她就罵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說現在我已不是韓府的人,和她一樣都姓胡了,還說這些東西人能吃得,貓狗就吃不得,還罵我黑心,氣不過我就打了她一巴掌。胡府那些丫頭們,也都是黑了心的,我做活時,她們不但不幫一把,還冷嘲熱諷,我說她們幾句,她們就說我是少奶奶帶過來的,少爺都聽少奶奶的,自然什麼都對。她們哪是孤立我,分明看不慣我是小姐的人。”邊說邊眼淚流了下來。
玉露見她哭,明知道兩麵都不是省油的燈,想秋水若是留在韓府自然不會向現在這樣不如意,也就不忍心再多責怪她。叫她去把巧兒找過來。
不一會兒巧兒和秋水都是紅著一雙眼睛過來了,玉露看了笑道:“怎麼走不一會兒,倒來了兩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