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青被省理工大學錄取的通知書,在中午十二點十分,被郵遞員送到了村委會辦公室主任陳翠菊手裏。
陳翠菊接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
小村十幾年了,什麼時候出過一個大學生?五年前村長張富貴家的閨女考上了一個高職專科,都把全村人羨慕的眼睛都紅了,為此村長還擺了三天酒席,逢人就吹自家閨女不一般。
現在這省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手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學生啊!陳翠菊見人就喊:“老徐家娃兒考上大學了,老徐家娃兒考上大學了……”
都在休息的鄉親們本來被人叫起來都有些不樂意,畢竟晚點兒還要下地幹活,但是一聽到這個消息,都先是一驚,隨即歡喜問道:“真考上了?”
小村的消息走的很快,不一會來湊熱鬧的人就小有規模,跟著陳翠菊一路過來。等陳翠菊敲開徐家的門,正迫不及待的要告訴徐家人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讓他們怎麼也樂不起來的消息。
徐天青的爺爺,那個慈眉善目,有些嘴饞的老人,撒手去了。
徐家的小屋裏,老人麵色溫潤,神態安詳,嘴角猶有一絲微笑,就像睡著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炕頭上。徐天青呆呆的站在炕邊,看著方才還吃的油嘴麻兒香,現在卻再不會笑,再不會喊自己乖孫兒了的爺爺,他哭了。
是心在哭,眼裏卻沒有淚。
張全叔看著這孩子心理難受,拍拍他的肩膀:“天青,難受就哭出來吧。”
徐天青呆呆的自言自語道:“爺爺走了。我包子要買給誰吃?清露水還接給誰喝?”
屋子裏的鄉親們都聽的難受,徐天青從小無父無母,跟他爺爺相依為命,爺孫兒倆的感情,鄉裏鄉親的都明白。
陳翠菊看了一眼還拿在他手裏的錄取通知書,怎麼也沒想到這喜事和喪事,竟然一起來了。
……
這一天,小村裏沒有了往日的熱鬧,每一家人都悶聲上chuang,早早的熄了燈。他們不約而同的開始念想起來,徐家那個過世的老人。
一提起這個老人,小村人的心理都很複雜,不可否認的,他們都尊敬老人。因為老人會看命,提點人,一句話,幾個字,他們都受益無窮。哪家要搬家了,他們要去找老人算個好日子。哪家祖墳動遷了,一定要找老人去看看風水。哪家包了地,要種什麼東西,會不會豐收,哪家幹些買賣,店麵定在哪,什麼時候開張。都要去老人那算一算。
要說老人帶給了他們什麼,是幾十年來的生活富足。但是他們對老人心懷敬畏,因為老人懂的太多,知道太多他們不理解的事情。
有一個詞叫做“敬而遠之”,鄉親們平時在對老人心懷感恩的同時,大多是抱有這個心理。
但是現在老人去了。那個總是笑嗬嗬,對村裏人諸多難事,一應解決,從來不會推辭的善良老人如今不在了。村裏人也醒悟了,這個好像什麼都知道的老人,其實也就是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天年到了,也一樣是要死的。
張全夜裏摟著媳婦肉呼呼的身子,卻怎麼也睡不著,起來坐了一會,下地穿了衣服。
“這麼晚了,幹啥去?”張全媳婦被驚醒,披著被子問道。
“你睡吧,我去老徐家看看。”
張全媳婦一下子坐了起來,變了臉:“去那幹啥?那爺孫兒倆都挺邪乎的,老的去了,你別再沾上什麼東西。”
“說啥話呢?老娘們不會說話就嘴閉上。”張全臉一沉:“求人的時候死皮賴臉的往人家裏湊,現在人走了就躲的遠遠的?你不要臉我還燥得慌。”
張全媳婦還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過,頓時沒了聲,嘀咕了一句:“這不是關起門自家說麼。俺隻是害怕,沒別的意思。”
張全沒心思跟媳婦一般見識,披了件外衣,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