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青蓮,一朵荷花,本是同根同體,奈何世人隻見那荷之妖妖,灼灼其華。
人言:三國有二喬,鄴都有雙水。世中盡傳,西泠府一雙姐妹,傾城之貌,絕世之才,一個靜謐如水,一個烈如醇酒。
無涯看著遠去的那雙女子,空氣中還飄蕩著隱隱的香氣,似若還無。一雙姐妹,兩般性情,本是同根,卻是別樣境遇。這世上怕是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兩個人一支簽,簽文卻一正一反。常人眼中的一支上上簽,卻驚了他。眼前的女子安詳端莊,絕色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思慮片刻,終於還是不忍道出事實,該來的總會來,天意如此,還是讓她再享受一下如今的安然吧。
從抽到那支簽,西冷水凝就覺得肩上隱隱的灼熱,好似烙上什麼東西。那個解簽的也當真奇怪,看著簽,卻什麼也不說。其實不用他解,她也知道,她和水憐抽到的是同一支簽,萬事皆好,尤其是那姻緣,覓得良人必是心靈相契之人。
姻緣,西冷水凝漾開絕美的容顏,她和水憐不同,那個人不需要權傾天下,也不需要富可敵國,隻求一知心人,琴瑟和弦,好不愜意。此刻她並不知道,屬於她的命運已然啟動。
蓮根已種,繞是追悔卻也為時晚矣。若幹年後,當那朵青蓮也如荷花般盛放的時候,她是否還會記得那年山門中的那支逆簽。
這世上的人隻到簽有好簽、壞簽之分,卻極少有人知道這簽也有正和逆的區別,猶如太極兩相,一陰一陽,相生相滅,相依相存。
蓮者,荷之雛形,荷者,蓮之熟態。成熟的荷花,蓮瓣舒展,白中帶粉,與那濃墨之荷葉最是相襯,體態妖嬈,比之牡丹之華貴,更多一分醉態,比之薔薇之豔麗,更多一份清婉。
是夜
“小姐,你的肩......”繞兒驚訝的看著西冷水凝的肩頭,如雪的肌膚上一朵清晰可見的青蓮初露尖角,伴著水汽,如同水中含苞欲放的蓮花,雖比不得那盛放的奪人眼球,卻也讓人移不開眼。自小伺候小姐,繞兒從來不記得自家小姐肩頭有這樣的圖案。看青蓮的樣子,和小姐的肌膚如此貼合,好似自來就有,但她明明記得今早伺候小姐更衣的時候還不曾有,怎麼會莫名多了這個印記。
西冷水凝想起日間那陣熱灼,自己的肩上是多了什麼嗎:“繞兒,我的肩頭是烙了什麼嗎?”不知為何,西冷水凝竟沒有絲毫的驚訝,好似她本就知道一般。
“嗯,小姐,你的肩頭突然多了一朵蓮花。”繞兒小心的觸摸著西冷水凝肩頭的那朵蓮花,淡雅素淨,真是合了小姐的性子。小姐的肌膚還是那般柔滑,沒有因為這憑空而來的新印記而磨蝕分毫,真是奇了,“小姐,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奇事啊?”
“奇事。”若說這事倒還是有一件,她和水憐不同人求簽,卻竟然得了同一支簽,眼前突然浮現出解簽人那詫異的目光,明明同一支簽,他的眼神怎麼竟然差異如此之大,臨走時他那一眼,意味深長,似乎有著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卻終沒有說出口。她的性子向來都是好的,不容易因為什麼事而動搖,可今天這事,著實讓她心煩,沒來由的心煩,“蓮,是青蓮吧。”口氣雖淡,卻異常地淡定。
“是,是小姐最喜歡的青蓮。”小姐喜蓮,二小姐喜荷,不就是一個東西,兩個不同的時期嗎,她實在是不知道,兩個有什麼差別,也許是跟著西冷水凝久了,連自己也覺得蓮似乎比荷多了些什麼。
“哦。”淡淡的應了一聲,她的個性向來是這般沉靜,好似這世上所有的事與她都是不相幹的,“繞兒,替我點上香。”
“小姐,還是那把‘斷弦’嗎?”
西冷水凝沒有回答,桶中水慢慢變冷,屋內的水汽也開始消散,起身,隨意披上一架紗衣,發恣意地下垂,稀少卻黑亮的發與白色的衣衫如此協調,不妖不饒,卻自有一番韻味。
繞兒靜靜的看著自家小姐,誰都知道西泠兩位小姐,那姿色,怕是世上少有,自及竿禮那日起,便是名聲在外,多少人都想一睹佳人的姿容。而二位小姐也不負了這一世盛名,二小姐生的傾國傾城,尤其是那一身舞技更是了得,一曲“霓裳羽衣舞”,饒是讓她得了“天下第一舞姬”的名號。比起自己的妹妹,西冷水凝似乎遜色了不少,繞兒知道實在是自家小姐性子太過清冷,比不得二小姐的熱情,即使彈得一手好琴,畫得一手絕妙丹青,也極少顯山露水,因而除了極為親近的人,怕是夫人也未必知道。不是繞兒偏袒自家小姐,比起二小姐,她還是更喜歡自家小姐,小姐的美已經不僅僅是外在的,那是一份滲入骨髓的美態,不似一般的美人,時日久了也便膩了,小姐的美是怎樣也不會讓人厭煩的,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