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息怒,聽鄙人一言。此番公主與景王在大秦出了此等變故,大秦皇帝豈能坐視不理?北洛也有投石問路的契機。大秦立國五百年,一直強盛不衰,如今更是實力雄厚,即便是再過百年,仍然能屹立不倒。要不是當年宣元帝君非天受了蠱惑,殘暴不仁,也沒有如今的六國天下。德靖帝能夠在短短幾年內,力挽狂瀾,恢複國力,一定跟大秦開國皇後留下的手劄與寶庫有著莫大關係。”
國師頓了頓,見洛傾玨原本因暴怒而暈染的紅色眼角漸漸退去,重新回到自控的那種深邃到幽暗的墨色雙瞳,繼續道:“其他各國對大秦有所忌憚,不過是因為大秦開國皇後的一句戲言,五百年前,大秦開國皇後說過‘犯我大秦者,誅!滅我大秦者,秦京就是自我毀滅的墳墓’,因這一句看似霸道的戲言,五百年來,未曾有人在秦京犯事。然而,固若金湯,巡視嚴謹,出入森嚴的秦京發生這般變故,國主不覺得是機會嗎?”
洛傾玨隻想著商知淺不卑不亢的氣度和優雅尊貴的氣勢,心中便了然。在為數不多的博弈中,商知淺所展現的淡靜嫻雅、沉穩大方,行事不失狠辣,倒也不是一般女子能駕馭那一份氣韻。從容不迫的舉止,鋒芒中透出的睿智和淡雅卓絕的氣質,便是中淵女王也難有其氣度風華。如此驚才的女子豈是賜婚聖旨就能折斷她的羽翼?倘若德靖帝真正了解她,就該知道秦京所發生的一切,隻不過是她小小懲戒。
“鄙人擔保公主與景王會毫發無損,臉上的刀痕也能痊愈,恢複如初。且忍耐幾天,鄙人飼養的蠱王就快破罐而出,到時別說是鬥聖階的高手,就是鬥神階也奈何不了一隻蠱蟲。”國師言辭鑿鑿,態度篤定。
“暫且再信國師一次,退下吧!”洛傾玨閉了閉眼,硬朗的身骨在厚重的黑袍下顯得略微孤冷,深黯的瞳眸再次張開,卻隱忍著怒氣。
國師氣勢昂然的出了大殿,寒風刺骨襲來,此時的雪都白雪皚皚,雪花靜好,一片安詳空寂之感。空氣中彌漫著冷凝的香氣,縱使狂風暴雪的天氣,他亦感覺不到絲毫寒冷。仰頭望向遠方被冰雪覆蓋的山巒,巍巍高山後盤旋著一隻巨大的鯤鵬。
厲聲嘶鳴,鯤鵬直撲而下,穩穩站在國師身旁,腦袋親膩的蹭了蹭他的肩膀,隻見脖子上裹著一根竹管,裏頭放著一張紙條。他捏碎竹管拿出紙條,展開一看,冷冷一笑:“淺淺,這一場大夢也該清醒了。”
夜,冷月高掛,氤氳薄雲中幽幽泛著清冷的光芒。
燈火瀲灩,月影朦朧,風月樓的雅閣內別有另一種風情。動蕩不安的秦京並未因為近日諸多變故,而顯得蕭條,反而愈發錦繡繁華。
君沐謙端坐在書案前,身前的紙張上寫滿了字,字跡溫和柔韌,筆鋒峻峭,淡靜沉穩,於收筆處勾勒出不易察覺的鋒銳,鋒芒掩蓋在一豎一撇之下,竟自成一派的風骨。
力透紙背寫著重複的三個字——商知淺,落筆間幾乎可以感觸到寫字之人的迷茫和不解。蜀山,鳳華城,冷宮,巨闕,九霄,穀醉川,一行字寫過去,不帶一絲停頓,溫潤的眸光微動,接著卻想起宣旨被拒和德靖帝送去的天價聘禮,當即他便知曉她來秦京是另有目的。接旨不過是為了一層身份,想著眉頭輕蹙,一疊紙張化為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