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寂的夜晚,忽的刮起大風來,天空中閃過幾道細長的電光,伴著悶悶的雷聲,看樣子是要下大雨了。臨街的商鋪早都閉門歇了業,零零落落的幾家店門口懸掛著仍有燭光的燈籠,它們隨風晃動著,投出的朦朦光芒勉強能映照出門口的道路,夜已深了,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再一瞧這天氣,也就都加快了夜歸的腳步,誰也不願意讓即將落下的大雨淋個濕透。
“哎喲——你走慢點,好痛呀——”碧鶯痛苦地呻吟著,聲音嬌柔,又成了那個嫵媚妖精“天下第一名花”了。
“忍著點嘛,快要下雨了,要是傷口感染了就麻煩了。”我邊說著邊用衣袖抹了抹額頭的汗珠,背上的這個家夥看起來很瘦,實際上死沉死沉的,要不是臨出錦王府時丁管事終於解開了我身上的束縛,我根本就別想背得動他。
這時一輛馬車從我們身邊急馳而去,我有心相攔卻腳力不足。
“車車。”隨後我聽見了碧鶯嘟嘟噥噥的聲音,那口氣跟個幼兒園小朋友似的,於是我沒好氣地抿唇而笑:“別看了,誰讓你出門不帶錢了。這大雨將臨的夜裏,誰會當活菩薩,載上你這個披頭散發的拖油瓶呀。”
“哼,人家午睡還沒醒,他們就衝進來拿人了,人家哪會帶錢出來嘛?”他皺皺鼻頭,一臉的委屈,“人家弄得蓬頭垢麵的還不是因為你呀。”
我覺得他花容失色的樣子很好玩,便幸災樂禍地說:“嗬,還以為你多本事呢,隨便幾個王府侍衛也能把你乖乖治服了。技不如人,是你活該啦。”
“那是因為——”他聽見我損他,張嘴就要反駁,但話剛起了頭,又停了下來,隨即話峰一轉道,“哼,人家再不濟也比你強呀!你那是點啞穴嗎?你那是使蠻勁亂戳!”
我促狹地聳聳眉,微笑道:“亂戳還不是點住你了嗎?不過是時間短了點吧。“
他語調一揚,不屑地說:“點住了?開什麼玩笑呢?穴位都不對!誰教你的呀?你練過嗎?”
“呃,悅王府的侍衛教的呀,而且我在仆女身上練習成功過呀!”我不服氣的反駁。
“嗬——那是難怪了,你不過就是一個長得好看的玉門神而已,侍衛多半是敷衍你,而仆女們則是善意的謊言。”
聽見他不滿的抱怨聲,我怔了怔,回想起來,可能真是那麼一回事呀。唉,
這些人真不厚道!但我就真的一點點兒都沒點住他嗎?我不太相信,他這樣嬌媚的人能一直忍著不喊痛?於是我揶揄地問:“我沒點住你,那你為什麼不叫痛求饒呀?難道挨板子不痛嗎?”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不痛才怪了!人家這樣犧牲還不都是為了你!”他萬分委屈地說著,“你——咳咳——”也許是因為情緒有些激動,所以他說著說著就咳嗽了起來,頓了好一會兒,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卻弱了下來,聲音似嬌喘著道,“哼,你這個招蜂引蝶的女人,除了錦王爺,你還勾搭誰了?”
聽見他小女人打翻醋壇般的話語,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行啦碧鶯,你這一會兒裝錚錚鐵骨的硬漢子,一會兒又扮嬌吟媚嗔的小女人,也不累呀?背著你,我累死了,幫幫忙,省口氣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要是沒有以後了怎麼辦?”他打斷了我的話,一改女子般的嬌柔語氣,聲音低沉起來似含著愁緒。
“嗬,說什麼呢?怎麼會沒有以後呢?”我當他又在表演“變臉”了,便不想與他扯淡,“沒記錯的話,這條街尾上就有一家醫館,你再堅持一下啦,就快到了。”
“展鳳——嫁給我當老婆吧。”他貼在我的耳邊,氣息有些虛弱,說話的聲音顯得更低啞了。
“喂,你挨了那麼多板子還學不會正經呀?”我一聽他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便沒好氣的回諷他,“那還不如讓你多挨二十大板,湊個一百的整數,也好讓你長點記性。”
“我現在就很正經呀!”他急著反駁我,聲音卻更為虛弱無力了——這在我聽來,就是心虛狡辯的表現。
“你——”我正想狠狠諷刺他一下,卻有一顆豆大的雨滴已冷冷地打在了我的臉上,“糟糕下雨了!要是你少說幾句話,現在都到醫館了!你別再跟我瞎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