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囚室中,我半蹲下來,從牢欄下麵塞取食物的開口處將盛蛋塔的盤子推到裏麵去。
“女賊,你是何居心?”蘭皓已經從最初的高度戒備——滿腹狐疑——轉到了現在的習慣性問話,“你可別指望我會告訴你什麼?”
“放心吧,我什麼都不問,什麼三公子不三公子的,又不關我的事。”我的回答一如既然往。
“哼,有自知之明就好。”他冷淡地睨了我一眼,拿起熱乎乎的蛋塔,烏亮的眸中隱隱掠過一絲讒意,隨後幹脆地大快朵頤。
幾天以前,我做了萄葡幹蛋塔,奶油布丁,蜂蜜蛋糕……結果數量太多,有些供大於求。想想,也許可以給那個被隔離在地牢中的“階級敵人”嚐個鮮。於是將甜點送來給這個清俊的犯人吃……
“吃完了,就把空盤子給我吧。”見他將六個蛋塔一掃而空,我平和地說——和前幾次一樣,我將糕點給他——簡單的重複性問話過後,他吃掉糕點——我收了盤子,直接走人。
“嗯。”他平淡地應聲,做勢要將盤子遞出來,不過不是從平時的牢欄下空口處塞出來,而是從牢欄之間的空檔遞出來。
也好,省得彎腰了。
於是,我將手伸進牢欄中,但他卻突然用左手抓住了我的右手腕。
“幹什麼?”我不解地問。
他斜了一眼我手上的鐲子,挑起如染墨彩的眉梢,“女賊,你可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叫你一聲舅媽。”
嗬,按我在古代的年紀,分明還比他小一些呢。
“你放心,我才沒你這麼大的外甥呢。可別把我叫老了。”我沒好氣笑著回應他,想將手抽回來——以防這個壞脾氣的家夥又把我的手往欄杆上撞。
然而,他卻盯著我,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我蹙起眉頭問,“難道,我說的話還不夠清楚?我對你沒企圖。”
他烏亮的眸中漾動過一絲莫明的波影,頓了頓,語氣稍柔和下來,“既然沒企圖,就不用急著走了。聊會兒。”
“嗬,你想聊什麼?你不擔心我會套你話了?”我唇角抿起一絲促狹笑意,心想:這小子是不是一個人被困在這裏,太無聊了。所以,竟然主動說要和我這個他鄙視的“女賊”聊會兒。
他唇角扯起一絲淡淡的不屑,“這幾天,瞧你一個人來去自如的樣子,是和這兒的人混熟了吧。”
熟,當然是熟了。碧鶯那家夥敢不聽我的話,我就說要去告訴“我爹”——我要回家。
所以,現在除了那個神秘的出穀之路以外,其它地方當然是任我自由出入了。
“嗯,還行。”我和氣的回答。
“這是什麼地方?都有些什麼人?有多少?你到外麵去過嗎?”他的麵色平靜,接連的問話卻恰恰反映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嗬,看來這小子是想反過來套我的話呀。哪有那麼容易?
“這裏呀,是個神秘的地方,有一些神秘的人,有多少嘛?實在是個神秘的數字。既然這裏如此神秘,我當然是沒有出去過。”我擺出一臉友善笑意,打起了哈哈。
他眸子微微一眯,斜眼睨我,顯然是不滿。話語之中又浮起譏諷之意,“想錢想瘋了的女賊,是不是很高興能嫁給我二舅舅?這樣就不用三更半夜的上房梁,撬鎖偷竊了?”
“對呀,這樣就能過有錢人的悠閑日子了。”我一點也不惱,更不申辯,故意笑眯眯地回答。明知你是譏諷我,我何必生氣呢?
“為了過悠閑的生活,你就想賣身了?”他板著臉問。
“賣身?”這個詞兒用得真難聽。
但我早知他是個嘴毒心眼卻不算太壞的小子,於是堆起一副沒臉沒皮的笑意,幹脆地點了點頭。
他聲色一冷,嘴裏就再沒一句好話,“無恥女賊,貪圖安逸,愛慕虛榮,癡戀富貴……”
見他越說似乎越生氣的樣子,我臉上“不知廉恥”的笑意就更甚,爽快地將他給出的“莫須有之罪”都認了下來。
突然間,隻聽“碰”的一聲,我的手已經猛然撞在欄杆上——這個野貓小子又發火了。
唉,一時大意,又換得手疼的下場。
他見我在欄外揉手的吃疼模樣,眉桃一挑,清亮的俊眼中浮起一絲報複的快意。
“哼!”我隻瞪了他一眼,懶得再跟他辯,幹脆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