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燕王府,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劉璃百無聊賴地對著窗外發呆。庭院裏已經全然一派春天的氣象,垂柳依依,輕拂池麵,落英點點,逐波而去。萬紫千紅,爭妍鬥麗。
可是,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情來欣賞美景,一想到自己不知何時才能回現代,什麼好心情都沒了,除了鬱悶,還是鬱悶。
朱棣回來之後也是忙得不可開交,自從營帳事件之後,他對她一直都不冷不熱的。
高高在上的燕王,從未想過會被一個女人拒絕吧。
“安哥。”
熟悉的聲音將她的神思飛快地拉了回來。
她轉過身,望著門口輕裘寶冠、長身玉立的男人。他那眼眸一如平靜無波的湖麵,薄薄的嘴唇平添幾分無可抗懼的威嚴,尊貴之氣掩不住淩厲的鋒芒。
在看到她轉頭的瞬間,他的眼神忽然柔和起來:“這些天還好嗎?”
他的聲音溫和得讓她不能相信,看樣子他似乎已忘了那晚的不快。
“回王爺,安哥很好。”她想起身,卻被他擋了下來。
“隨便些吧,你這樣我都有些不習慣。”他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檀木盒遞給她。
她遲疑地接過來:“給我的?”
在他的示意下,她輕輕打開了盒子,一把雕金鑲玉的玳瑁梳靜靜地躺在盒子裏,帶著幽幽的暗香,漾漾的金靡靡的紫冉冉的白,這是她所見過的最美的梳子。
“喜歡嗎?”他柔聲地問。
她沒有做聲,她喜歡,可是她不能接受這把梳子。更重要的是,她帶不走這把梳子。
他有意無意地撩起了她的頭發,輕輕笑道:“你打算就這樣一直披頭散發嗎?”
她的額上開始冒冷汗,今天早上起來之後,她好像沒讓侍女進來服侍,一直都保持著那個發呆的姿勢,根本沒有梳頭!
要命,她居然就這樣蓬頭垢麵地見他了!
“我、我自己來。”她連忙去拿梳子,卻已經被他快一步搶到手中,輕輕地梳理起她的頭發。
她完全傻掉了。不是在做夢吧?未來的皇上、堂堂的燕王大人居然親自給她梳頭!
他的手指隨著梳子溫柔地滑過了她的發間,麻麻的,癢癢的,竟是說不出的愜意,一種柔軟的感覺從她的發端漫延到了四肢百骸……
這個男人,真的是曆史上殘暴冷血的明成祖嗎?
一刹那間,她似乎產生了一種幻覺,她與他,此時就像是一對最普通的夫妻……
“看,這樣不是好了很多。”
他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幻覺,她往鏡子裏一照,自己的頭發已經被他用一支簪子綰了起來。
“好漂亮的簪子,”她摸了摸那支蝴蝶簪子,金蝴蝶的翅膀上鏤空出精巧的花紋,鑲有顆顆紅寶石,光彩盎然。
“蝶戀花,這支簪子的名字。”他的笑容恍若三月裏的春風,讓她有些失神。
他的眼神越來越溫柔,手指順著那支簪子滑到了她的臉頰上:“安哥,你很適合漢人的裝束,也很適合做漢人的媳婦。”
她心裏一緊,忽然拔下了那支簪子,一頭黑發頓時又散了開來。
“王爺,這支簪子和這把梳子對安哥而言都太貴重了,還是請王爺送給其他有緣之人吧。”
她的頭發很黑很長,卻又不是沉寂的黑,而是翻湧著點點陽光色彩的黑,猶如一片流動著的鑲嵌著點點金沙的墨色雲母碎片。
那美麗的顏色卻令朱棣覺得刺眼,刺得他的心都微微開始疼了。
“安哥,你就這麼不喜歡燕王府嗎?”他的臉上依舊一片平靜,聲音卻帶了一絲壓抑的怒意。
“王爺,安哥之前已經說過,說服乃兒不花的條件就是還我自由。”
雖然這個身體不是她的,可是安哥是蒙古人,此時此地如果是她本人,也不會願意嫁給他吧。
她不想到時就這麼一走了之,把個爛攤子扔給原來的主人。
朱棣臉上神色更加陰鬱,
兩人都不再說話,空氣裏似乎彌漫了一股緊張的氣氛。
侍女通報聲適時響起:“稟告王爺,乃兒不花將軍求見安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