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皇宮內,歌舞升平,靡靡絲竹之音不絕於耳。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殷鎮宇約莫四十出頭,濃眉朗目的,說不上是俊美,可是自有一番帝王的威儀。
他看著奏折,道:“都退下吧。八皇子,你留下。”
絲竹之聲戛然而止,宮人整齊劃一、悄無聲息地退下,隻餘下一清朗少年。少年不緊不慢地行了個禮,沉聲問道:“父皇留下兒臣所為何事?”
殷鎮宇若有所思地看著少年:“天兒,你可知何為帝王之術?”少年恭敬答道:“兒臣學識淺薄,願父皇指點一二。”殷鎮宇歎氣,扔給殷宇天他剛剛看過的奏折:“天兒看看吧,告訴朕你的處理方法。”
殷宇天接過奏折,細細讀著,漸漸地,眉宇出現憤慨之色:“我朝竟然有如此貪官,實在有損我朝威名。依兒臣看應交於刑部審查,確認無誤後從重處理,殺雞儆猴,重振我朝清廉之風。”殷鎮宇搖頭:“皇兒,你果然是不懂何為帝王之術。叫朕如何放心把這江山交付與你。”
殷宇天清貴俊美的麵孔出現一絲驚愕之色,要知道殷鎮宇如今正值壯年且身體康健,正常的君王是很忌諱在這個時候提起自己身後誰繼位的事情的,而此時殷鎮宇卻主動提出來,還明確指出要自己繼位,著實古怪,難道是他猜忌自己,出言探測?思此,殷宇天連忙跪下:“父皇說笑了,兒臣絕無爭奪皇位之心。”
殷鎮宇起身,走到殷宇天前,扶起他,道:“不,朕不是猜忌你,隻是問你,你是如何看待貪官的?”
殷宇天迷茫地想了一會兒,道:“貪之一字,害己害人,萬不可取,所謂貪官,民之禍患也,必除。”而下一刻殷鎮宇威嚴的聲音清晰地在他耳邊回響:“不,你要學會用貪官。”
用貪官?殷宇天震驚地望向殷鎮宇,這句話顯然不符合他從小接受的太傅教導的正規皇子教育。殷鎮宇的聲音低沉而威嚴:“挑選臣子,自然是要選忠心的,臣子忠心君王才是安全的。但這天下的東西哪有免費的?臣子的忠心是建立在利益上麵的,君王給了臣子權力,讓他們以此謀取利益,臣子就會明白他的利益是和君王聯係在一起的,就會對君王忠心耿耿,臣子若無異心,君王的江山便可無虞。”
“可是……”殷宇天覺得這說法有種說不出的奇怪之處,但又不得不承認很有道理。
“天下哪有不貪的官,小貪無傷大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水至清則無魚。貪有什麼畏懼的?君王所畏懼的是不忠,不忠的人是異己,以除貪官的名義除異己,既除了心頭之患,又能安撫民心,何樂而不為呢?這是其一,其二嘛,既貪,就有弱點,有弱點就容易掌控,也就不怕他不忠了。其三,貪官沒什麼值得君王費心的,真正費心的反而是清官。清官廉潔,沒什麼大的缺點,又多少有些剛愎自用,極易不忠。不忠吧,還不太好安罪名,若實在亂安罪名,還容易激起民憤,從而江山不穩。”殷鎮宇語重心長道。
“但所用貪官甚多,民怨沸騰又如何?”殷宇天實在不太甘心。
“嗬,這就是朕要講的另一個問題——棄貪官。若是惹人厭煩的小貪,你便斥責貶官,以示懲戒,使大多數貪官有所收斂,並使百姓知道君王聖明。實在貪得狠了,殺,抄家產,充國庫,還能贏得全國上下一片頌揚之聲,豈不妙哉?”
殷宇天沉思良久,道:“父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
“哦,什麼請求?皇兒快講。”殷鎮宇慈愛道。
“聽父皇一席諄諄教導,兒臣自愧學識淺薄。頓發遊曆之心,想來隻有在民間磨礪之後才能認識人心險惡,更好掌握為君之道,帝王之術。”殷宇天誠懇道。
殷鎮天靜靜看著他:“朕,準了。”你走了倒也好,父皇這江山早已是強弩之末,隻是維持著表麵的繁華罷了。你到底太天真仁慈,適合做盛世的明君,卻不是亂世的霸主。罷了罷了,父皇盡快在你走的這段時光清理朝政,但願交於你時,是太平盛世吧。隻是,過程會血腥點吧,你不在倒還安全些,也讓朕對得起你的母後啊……
“朕許你兩年之期,這兩年之內,你不得回朝,不能過問朝政,知道嗎?”
“兒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