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煙月(1 / 1)

粉紅紗帳,琉璃燈盞,儼然一個精致的少女閨房。

堇醒來就是這麼一幅場景,微微思緒混亂後,堇想起了自己醉酒的過程,自然也就想到了這是元世嵐準備給她的房間。於是放下心來,穿起了放在床頭的薄羅長袍,正待要走出房間,一個俊俏丫頭便端著茶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咦,蕭小姐已經醒了,不過還是喝些醒酒茶醒醒神吧。小姐喚奴婢綠意便可,奴婢在這幾個月負責小姐的生活起居。世子叫奴婢帶小姐去見見煙月夫人,小姐的任務正是與她和世子妃有關,蕭小姐請跟奴婢來。”綠意很利索的說了一大串,動作爽朗,言辭也大方,堇稍稍一觀察便知道她習武,而且並不太習慣伺候人,沒有真正下人的唯唯諾諾。

心中有了幾分計較後,堇接過茶,喝了幾口,果然很有效果,整個人都感覺神清氣爽:“走吧,帶我去見見她,順便說說任務有關的東西。”

綠意帶路,走在前方,道:“煙月夫人是世子最寵愛的侍妾,但是吧,恩,世子對她好像也怪怪的。世子要小姐來,就是想讓小姐查查她和世子妃的身份。”

什麼?堇皺起秀雅的遠山眉,有點難以抑製心中的訝異。這元世嵐真是,奇葩……一般來說,王公貴胄娶妻納妾都是有嚴格的程序的,最起碼要做到身世清白,知根知底。這元世嵐是瘋了嗎,連娶得正妃都不知道身份,他就不害怕是敵國奸細,趁他睡覺時一刀把他給哢嚓了?或者吹吹枕邊風,影響政局?……而且,為什麼偏偏要她來查這種事情?殺人放火、跟蹤監視她還拿手,這調查嘛,她隻能說如果連元世嵐都調查不到,那她更是別提了。

綠意似乎猜到了堇心中疑惑,隻道:“蕭小姐不用擔心,這件事小姐一定可以辦好的。”語氣竟然十分篤定。

話語間已經到了煙月夫人的住處——水鏡閣。很精巧的閣樓,相當幽美,屋簷翹起,似乎要飛走的樣子。周圍還有湖和假山,朦朦朧朧的升起的霧氣把那閣樓襯的宛若仙境,確有幾分水中月鏡中花的意境,閣樓旁還種有一種顏色豔麗,開得異常繁茂的花,美麗得近乎妖氣。

綠意正待帶堇進去,遠遠地傳來一個魅柔的女聲和著幽幽的琵琶聲輕輕唱著歌。

“雪欲來的時候

又燙一壺酒

將寂寞綿長入口

大寒夜山那頭彤雲出岫

小爐邊那首歌謠

不經意被寫就

白露前麥未熟

恰是初秋

約臨走將柴扉輕叩

嶺上霜紅也浸透了眼眸

那首歌哽在喉

沉默不忍回頭

卿尚小共采薇

風欲暖初成蕊

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

卿初嫁獨采薇

露尚稀葉已翠

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

雨未停的時節

煎茶試新葉

讓光陰杯中交疊

茅簷下水如瀉沾衣未覺

研開墨芒種剛過

歌寫至下半闕

春分後花未謝

尚可采擷

卻低首問是耶非耶

枝上殘香也覆蓋了眼睫

誰和著那首歌

剛吟罷的第一節

卿尚小共采薇

風欲暖初成蕊

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

卿初嫁獨采薇

露尚稀葉已翠

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

卿已老憶采薇

草未凋又抽穗

問斯人等到野火燃盡胡不歸

昔我往楊柳垂

今我來雪霏霏

問故人可記當年高歌唱《采薇》”

不知怎的,如此清新的曲調和癡情憂傷的歌詞竟然生生的被那魅柔女聲唱出了一種不屑怨恨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堇微微一挑眉,嗬,挺有趣的。回頭見綠意癡愣在原地竟然是淚痕斑斑,泣不成聲,連堇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都毫無察覺。不得已,堇隻好在綠意人中上掐了幾下,堇下手力氣絕不算小,甚至掐出了嚴重的青紫,但綠意竟然毫不在意,依然神情恍惚。

這歌聲有問題。堇小心起來,雖然她沒有同綠意一樣中招,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用內力關閉了聽覺。屏氣凝神,尋找那個唱歌之人。足尖輕點,幾個飛躍,她便穩穩停在假山,隱蔽在假山上的怪石奇木中,同時利用假山的高度優勢縱觀水鏡閣,尋找唱歌的女子。

堇的視力極佳,加之這個高度看下麵幾乎毫無死角,水鏡閣又是那種便於觀賞的園林式樓閣,所以應該是很容易看見那唱歌之人的,可是堇搜尋了一會兒,毫無人影,連丫鬟和小廝都沒有。為了方便搜尋,堇又解開對聽覺的禁錮,仔細聽著,竟然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音。堇於是準備下去,進入房間裏看看。她正要動身下去時,隻聽得後麵傳來一個魅柔的女聲——

“你是在找我嗎?”